祝荣荣笑话我:“你肯定不知道了,认知所限嘛。行了,我这就让我爸去办。”
说完,她给她爸打了个电话。
二十分钟后,一个律师打扮的人过来了,毕恭毕敬地说明了来意。
祝荣荣拿出她的身份证,和我的一起递给了律师。
等律师退出去,她笑:“等着吧,一会儿就能拿结婚证回来了。”
这一回,我不得不感叹权势的重要性。
见我不出声,祝荣荣以为我不高兴,撒着娇和我说了许多她家的秘密。
原来,B市的这家公司,仅仅只是她爸公司中的一个,这样的分公司,他家好多个。他们家的总公司,在A市,他爸正在筹谋着上市呢。
一听这话,我心下一喜。
祝荣荣又承诺我,等结婚后,让他爸随便转让一两个子公司让我玩玩。
还说她爸给她买的婚房在宝珠花苑。
这里我知道,是本市有名的别墅区。
在她再说要给我换车时,我严词拒绝了。告诉她,我可不是为了她家的钱才跟她在一起的。她给这么多,让我觉得自己在吃软饭。
祝荣荣嘻嘻笑:“我老公这么厉害,哪里就会吃软饭了。行行行,车就不换了。老公,以后我可就靠你养了啊。我名下的公司也转给你。”
我抱着她又是一顿猛亲,这才释放了些许心中的兴奋。
没想到啊没想到。
在被前面那个女人拖累的那5年里,我只觉得我的人生一眼都能望到头了,整日都灰头土脸的。
哪里想得到,如今,我还能有这样的前程?
没过半个小时,前面那名律师就回来了,将大红的结婚证递给了我们。
我随意地翻看,心中激动不已。
当晚,我和祝荣荣请了老岳丈一家去了本市最有名的海鲜楼。
虽然一顿下来花了上万块,可我心里一点都不在意。因为我知道,这之后,我的钱会越来越多。
次日,祝荣荣带我去了她爸给她买的别墅。
三层带花园的大别墅,就是里面的东西都有点旧。
祝荣荣解释:“我爸本没想着我这么快结婚的,临时买的。也挺好,老公,后面我们可以按自己的心意装修。这里这里,我想做一个大的假山,还有那里,得摆上秋千……”
这位大小姐,从来不想钱的事儿。我想着装修别墅得花的钱,脑子一阵抽疼。
祝荣荣见我不吭声,回头问我:“老公,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装修啊?”
我想着自己手里仅有的几十万,勉强笑笑:“荣荣,等过段时间吧。咱们现在还在度蜜月,哪里有空装修?等完了我再去上班,肯定很忙,咱们反正也不常来住,晚些空了再装修。”
祝荣荣性子天真,倒也好骗,听我这样说,还好没闹着要马上装修。
这事儿就算暂时翻篇了。
之后的蜜月,祝荣荣拉着我天南地北的飞。
住要住最好的酒店,吃要吃当地最贵的菜。
整日花钱如流水。
还好花的是她自己的钱,不然我的心得滴血。
这也进一步让我坚信了,她家是真有钱。
不然不会让她一个出嫁的女儿这样挥霍,虽然,她爸就她一个。
6.
蜜月过完,回了公司。
老丈人倒是没犹豫,大手一挥,好些个产业都过户到我名下。
唯一的条件,让我好生待他的宝贝女儿,最好早些生个外孙让他过过当外公的瘾。
一时间,公司的同事每天羡慕的眼神快要将我烧成灰。
以往说酸话的同事,现在上赶着巴结我。
我成了人生的大赢家。
唯一不好的就是,祝荣荣管得太严。晚上下班就得回家,得鞍前马后地伺候她。
而她出去玩,我则不能管。
偏生,祝荣荣的身份,还让我不能像对上一任妻子一样发脾气,得哄着惯着。
这样两个月下来,我人都瘦了一圈,疲惫感更甚。
这日,祝荣荣说她和朋友约好了要去国外旅游,问我要不要去。
我立马以工作为由拒绝了。
笑话,过了刚开始在一起的新鲜劲儿,再美艳的女人,只要她变成了个泼妇,都无比的可怕。
这难得的放松的好机会,我现在又不是没钱,自己一个人不更嗨吗?
祝荣荣倒也没有多做纠缠,只嘟囔几句,就自顾自的去收东西了。
隔天,我万分不舍地将人送进了机场。
看着祝荣荣的背影,我长长地松了口气。
到了晚上,打祝荣荣的手机关机。
我只以为她是还在飞机上,乐得轻松,立马约了以前的一帮同事出去喝酒。
前些年,因为亡妻的病,我和身边的朋友渐渐地远了。很铁的几个,又都没在身边。
想喝酒,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人。
再者,我也有点想要在那些同事面前炫耀一二的意思。
喝到酣畅之际,A突然喃喃地说,最近怎么好长一段时间没看见老板了?
同事B笑:“大老板那么多产业,一个地方呆几天都得轮好长时间,现在这不是好女婿看着吗?肯定更放心咱们这儿了。”
同事C也笑:“就是就是,徐哥人稳重又能干,大老板放心,多长时间不来都没事儿。”
我的心里却莫名地“咯噔”一声,有些不安。
一时间,连同事们的奉承都听得没滋没味了。
我借口去洗手间,又给祝荣荣打了个电话。
还是关机。
按时间算,应该早就到了。
我告诉自己,没事的,不过几个小时没联系上人,能有什么事儿?
肯定是我多想了。
我压下心中的烦躁之意,又回到酒桌。
这一回,连酒都喝得三心二意。
在同事叫来个小姑娘往我怀里塞的时候,我皱着眉推开,换来一帮同事哈哈大笑我“妻管严”。
勉强应付了一会儿,我结了帐就往家走。
回到家,再给祝荣荣打电话,这回直接无法接通了。
我烦闷地抹了把脸,突然发现不对。
打开鞋柜,发现只是少了祝荣荣最喜欢的那几双鞋,又松了口气。
再去房间衣柜。
大部分衣服都还在。
等等,她最喜欢的那件大衣没在。
这大热天的,去的又是炎热的城市,带什么大衣?
我疯了一样地去翻祝荣荣的首饰盒,果然,空的。
再去找她的银行卡,都在,身份证也在。
我觉得不对,可又说不上哪不对,心“噗通噗通”直跳。
祝荣荣的电话打不通,我想了想,给老丈人打电话。
随着“嘟”地一声后机械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这一夜,我辗转难眠。
好容易捱到天亮,刚到我接手的分公司,财务就拿着帐单过来:“老板,这马上月底,得拨款发工资了。”
我皱眉,以往这些事儿都是祝荣荣处理的。
虽然公司转到了我名下,可我平日里其实也就这里转转那里转转。
好几个公司,一圈转下来,天也黑了。
前面几个月,我非常享受这样的感觉。此刻,我只觉得眼前发黑。
我佯装镇定地接过,说了一句去总公司问问,灰溜溜地走了。
到了原来的公司(此公司算是A市的总公司)。
前脚才跨进门,后脚就想拔腿就跑。
无它,财务已经满脸堆笑地等在那儿了。
果然,一见到我,财务就迎了上来:“徐哥,老板已经半个月没见人影了,这几天人也联系不上。这眼看着要发工资了,您是老板的女婿,您看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凉拌!
我很想将那些帐单摔到他脸上。
我忍了忍,才面无表情地道:“你们也没打通我爸的电话吗?”
在对方摇头后,我揉了揉额角:“我也是一直打不通,给家里其他的亲人打电话也没人接。昨天我老婆飞国外了,上机后电话也一直关机。我觉得不对,可能是出什么事儿了。这工资的事,缓缓再说,我先去派出所报警。”
说完,我就想开溜,被财务一把拽住了衣摆。
正拉扯间,突然进来好几个警察。
我一愣。
前台唯唯诺诺地说,警察是找我的。
我如获大赦,赶紧上前一把抓住警察的手:“警官,你们来得正好, 我正要去找你们。我老婆和岳丈都失踪了,我要报警。”
面前的中年警官挑了挑眉,道:“我姓吴,这事儿晚点到派出所再说。咱们今天过来,是因为你涉嫌诈骗,请跟我们回警局一趟。”
我原地石化,不可置信地说:“吴警官,你们没搞错吧?我怎么就涉嫌诈骗了?我什么也没做啊?”
见面前的警察不像开玩笑,我赶紧去拉一旁的财务:“快快快,你快跟警官解释一下,我平时多老实一个人啊,怎么可以就诈骗了?”
刚才有多热情的财务,这会儿就躲得有多快:“那个,徐冒坤,我跟你不熟,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一阵绝望。
吴警官倒是好言安抚:“别紧张,也不一定就是诈骗。咱就是过来调查一下,说不定是个误会。请先跟我们派出所走一趟。”
我满怀忐忑地跟着上了警车。
脑子里乱成了一团糊。
一会儿是祝荣荣的失踪,一会儿是老岳丈的失踪,一会儿是公司要钱的事儿,一会儿又是什么诈骗。
不过对于诈骗这事儿,我心里还是有底的。
毕竟,我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我心里有数。
7.
结果,打脸来得很快。
“你说什么?你说我名下的那些公司,都是空壳公司?而且其中有两个是诈骗者用来收钱和中转的?”我拔高声音,不可置信地问。
吴警官点头:“没错。”
我脑中一片空白,瞬间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懂。
我抖抖索索地说:“这公司原本不是我的,是前几个月才将我变更成法人的。这不关我的事啊。是祝荣荣,是于老板,是他们在下套。”
“说清楚。”
我一股脑地将这近一年来发生的事都一一地倒了出来。
听完,吴警官翻了翻手中的资料,道:“但是,在你变更为法人后,公司还是有在走帐。你有办法证明这些你完全不知情吗?”
我瘫软在椅子上。
我拿什么证明?
蓦地,我想起祝荣荣:“警官,是不是找到祝荣荣和于老板,他们给我证明清白,也算是证据了。”
吴警官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怜悯地看了我几眼,终还是点了点头。
“找到他们,你的罪责就要少一些。再找到人给你证明,这期间你根本没管事,那情况就会更好一些。”
我激动起来:“祝荣荣这次去国外,身份证还在家。当时结婚时,我们是在她老家办的,我也知道她老家在哪里。”
说着,我请求警官让我回去拿祝荣荣的身份证,希望能因此得到点什么线索。
吴警官让一位年轻的警官陪我回去。
我将祝荣荣的身份证还有那些银行卡都拿了过来。
警官让我等着。
这一等就到了下午。
警官们很遗憾地告诉我,身份证是假的。银行卡倒是真的,但是不是祝荣荣这个名字的,但他们可以根据这些银行卡去摸一下线索。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又摸出了结婚证递过去:“是假的身份证,为什么可以办结婚证?”
吴警官怔了怔,接过结婚证仔细地看了看,又起身出去了。
过了半小时,吴警官再次进来,告诉我,结婚证也是假的。
“结婚证是你们亲自去领的?”
我想起那一日祝荣荣的说辞,甩了自己一巴掌。
见过蠢的,没见过像我这样蠢的。
哪个特权阶级可以拿结婚证都不用自己亲自去?也就我这样的蠢货,才会信那样的鬼话。
我心中还剩最后一丝希望:“祝荣荣的老家,我必须得去看看。还有公司那些人……”
吴警官打断我的话:“你们公司那些同事,咱们都有请过来。所谓的总公司,一年前就被注销,原来的法人我们也找过,说根本就不认识什么于老板……至于你名下的那些空壳公司,上午听了你说的之后,我们让人走了一趟。他们说他们都是祝小姐请的临时工,你过去时候装装样子而已。说好的两个月到期后结清工资,现在到期了找不到人。”
我一阵天旋地转后,眼前一黑……
……
当我再次醒来,在医院。
见我一醒,前面陪我回家拿证件的年轻的黄警官,赶紧过来,问我怎么样。
我脑子恢复清明,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得去祝荣荣的老家一趟,我就不信,她老家也是假的。
我和黄警官说了自己的想法。
黄警官让我先休息,他去和上级领导请示一下。
临走时,他摇摇头对我说,你这身体也太差了。
我想起曾经与祝荣荣颠鸾倒凤的种种,心理和身体都膈应得不行。
问过医生,还好,没什么大碍,就是身体虚。
次日,黄警官又过来了,和我说他们领导同意了,让他陪我去。
我松了口气。
祈祷这回能找到祝荣荣,不然,我怕是真要进去了。
毕竟,铁证如山。
我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8.
坐了十个小时动车,到达了祝荣荣的老家,我们当初办婚礼的地儿。
我和黄警官完全没有休息,直奔祝荣荣家。
一进门,就看到了祝荣荣的奶奶。
当初因为她奶奶过世,我们才匆匆地结婚。
如今,老人家倒像是越活越硬朗了。
我几乎是跑过去,握住了奶奶的手,大声道:“奶奶,我是徐冒坤,您还认识不?荣荣的老公。”
老人家看了我一眼,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些什么,从我手中抽出手想要转身进屋。
我慌了,忙拦住。
屋内人听见动静,“咚咚”地跑出个中年妇女,大声用本地话说着什么,一副凶恶的样子。
这个我也见过。
是祝荣荣那个怪里怪气的大妈。
我忙赔着笑道:“大妈,我是徐冒坤,荣荣在哪里,你知道吗?”
那妇人皱着眉看了我一分钟,突然“呀”了一声,道:“是你啊!你是说祝小姐吧?这我哪知道她在哪啊?她不是你老婆吗?”
我心不停地往下掉:“她犯了点儿事儿,不见了,我和警官都在找她。”
说着,我指了指身后的黄警官。
那妇人神色中露了怯,摆手道:“那你们可找错了,祝小姐根本不是我们家的人。也就那时候,她说得可怜,说她是孤儿家里没人了。老家是这边的,想回来办婚礼,又怕男方瞧不起她是个孤儿,想请我们扮她的家人。据说她爸都是她请人演的。哎,她钱给得多,就吃个酒席,谁不干?”
说完,她又古怪地看我一眼:“不是我说,小伙子,也没见过比你更实诚的人。这祝小姐都不会说咱们这里的话,她虽说她是我们这边的人,可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不是。倒是你,都要结婚了,竟然还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可怜喽。也是那祝小姐长得好,出手大方,我才记忆犹新。”
我眼前发黑,踉跄一下差点摔了。
还是黄警官扶了我一把。
我不死心还要再问,中年妇女已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扶着老人转身进屋了。
我垂头丧气地,几乎要哭出来。
黄警官说,去当地派出所看一下吧。
我又想起当初办婚礼的酒店,心里还残存了一丝希望。
赶过去,不出所料,酒店的人也完全不认识祝荣荣。
再去派出所,比对了照片,一无所获。
……
回到A市,吴警官说,祝荣荣和这个于老板,应该是老手。
所有的事都做得滴水不漏。
具体的身份根据人像对比查到了,祝荣荣是云市某个山村出来的,很小就辍学,长得漂亮,初期在KTV这种地方混迹,后来出了国,不知所踪。
于老板是桂市某个乡村的二流子,以前烧杀抢掠的活儿没少干,也进去过。后来,也是出了国,不见了踪影。而且他也不是祝荣荣的父亲,两人其实是情侣。
看这手法,应该是早就物色好对象,下的套。
我双手抱头,瘫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
混乱的脑子中,突然出现一幕:那是陪亡妻在医院时,刚给她端完屎尿盆,我烦得要死,躲在楼梯口抽烟,顺带着给好兄弟打电话抱怨了一通,咒骂老婆怎么还不死。
就在那时候,一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穿着件大棉袄,从我身边匆匆而过。
此刻,那个男人的脸,像是放电影慢镜头般的显露在我面前,是于老板。
我彻底地明白,原来从那时起,我就成了他们的目标,并且一步步地掉入了他们的陷井。
事已至此,我只能尽量地减轻处罚。
因我表现了特别强烈的悔过意识,愿意退还“赃款”,并将手中亡妻留下的房子变卖,和手中50万现金全部返还。
虽然所差金额还是巨大,但态度算是端正,且有外因,并无主观犯错意识。
是以,量刑后,我被判7年。
进去的那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我心里却无限的悲凉与悔恨。
这是报应吧?
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动亡妻的药,是不是她就不会死了?
或许后面还能治好,我会和她一心一意地过日子。
不会遇见祝荣荣,不会被鬼迷了心窍,也不会被骗。
更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可,哪里有后悔药呢?
我想起一句话:求仁得仁,又何怨乎?
都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