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张了张嘴，就见夏侯鸢冲自己使了个眼色当下心知肚明。
“小姐可不兴说这个，谁能知道二小姐居然梦魇了！要不是碧荷来通知，咱们还不知道二小姐出了这样的事。”
主仆俩一唱一和，院子外的人听了个真切。
“走吧，我们也要去看看二妹。”说罢，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尘灰故意脚步迟缓朝着院口走去。
院子外的男人一个转身就消失不见。
谭氏站在女儿夏侯雪的床前，见着女儿一脸菜色既心疼又无奈：“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
床上的夏侯雪面如死灰，只是颤抖着干裂的唇喃喃自语：“别过来，别过来，跟我没有关系，跟我没有关系.....”
张大夫匆匆赶来诊脉，却也是得出梦魇惊吓过度。
谭氏忧心忡忡眉头紧锁，一个男人从门外进来低着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二妹怎么样了？”
夏侯鸢踏门而入，就见到谭氏身边的男人迅速拉开了距离，低着头退在了一边。
“多谢大小姐关心了，只是雪儿迷迷糊糊的被吓得不轻。”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脚步从屋外响起，碧荷端着盘子跑了进来。
“大小姐，谭姨娘这个，这个！！”
她将手中的托盘高举，盘子的仅剩下几根鱼刺，虽被啃食殆尽可不难闻出，这条鱼原有的鲜味。
谭氏凑了过来：“这条鱼怎么了？”
“这盘子是在小姐院中发现的......”
“只不过是个空盘子，就是有人在喂猫也说不定无需大惊小怪。”谭氏拂了拂衣袖十分嫌弃地将身体扭到了一旁。
夏侯鸢点头符合：“谭姨娘说的不错，只是盘鱼而已；碧荷你太担心二妹了。”
谭氏睥睨了她一眼，心中冷笑一声：真是活见鬼了，这小贱蹄子也有附和自己的时候。
张大夫开了些凝神的药方，嘱咐碧荷同自己一起去抓药；见夏侯雪没事，她便要离开，临行前看了一眼谭氏身后的男人。
个头很高，一身灰扑扑的衣衫也藏不住精瘦的身材，只是对方头低得很低，似乎是没打算抬起头，而那人的右眼上还罩着一只眼罩。
“谭姨娘院子里添人了？”
谭姨娘漫不经心地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身后的人，笑说道：“这个事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小姐，此人唤作庞原是我旧时所识的老人了，如今家没了投靠于我，还没来得及同大小姐说。”
夏侯鸢点点头：“庞原是吗，抬起头来。”
庞原微微迟疑一息之间就已经缓缓抬头，虽然瞎了一只眼睛但是左眼里任然有精光闪现。
看模样约摸三十出头，年纪似乎和跟前的谭氏不相上下。
“嗯，好我记下了。”
她冲着庞原微微点头转身同谭氏礼貌告别，就提裙去了母亲的院子里，刚一出夏侯雪的屋子迎面就见到了夏侯萱，相互打了声招呼便各自有事。
今日闲来无事，打算趁着白日里给夏侯萱和夏侯雪各做一身衣裳。
过两日就是安阳郡主的宴会了，请帖已经送到了夏侯府主母顾氏的手上。
“小姐，还有两日就要去赴宴了，咱们能把谭氏支走吗？”
芙蕖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的街道实在是担心。
夏侯鸢并没有说话，还不够，这一晚还不够。
“走吧，咱们先办正经事。”
主仆二人去了布庄挑选了精致的布料，又由布庄的人帮忙送到成衣店赶制，但是紧赶慢赶还是要在明日傍晚才能准备好。
这倒是正合她的心意。
走在长街上，沿街两边的人吆喝声不断，不知不觉她带着芙蕖走到了城楼旁。
城楼上空无一人。
“不在吗？”夏侯鸢微微叹了口气，自己在知道玄凌帮助自己的时候，很开心又很羞愤。
真的会有担心对方知道自己想要做的一切后，会对自己失望。
自己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夏侯鸢了，经历了那么多，又怎么可能还会天真的起来。
只是这一切韩玄凌都不会懂。
或许某天自己可以和他说？
不，他或许不会信的......
不知什么时候，芙蕖已经悄无声息的退下了，城楼这里虽然也有百姓时常路过，但是城楼台阶处，却是鲜少有人过来。
感觉到了熟悉的墨香味，她只觉得自己的背似乎正贴着什么，坚硬无比。
心头微微一动，猜到了七八分却没有回头。
正在思考着怎样开口，下一刻，自己就落进了一双强有力的怀抱里。
韩玄凌从她身后轻轻抱住了她，霎时间夏侯鸢的鼻息间充满了他独有的味道；虽然带着淡淡墨香味，但是隐约闻到一股甜甜的味道。
他的下巴抵在夏侯鸢额肩窝处，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酥酥麻麻，直叫她心神荡漾。
“对不起。”
他缓缓启唇，声若蚊蝇。
只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似乎有着无上的魔力，叫夏侯鸢故作坚强的内心顷刻间软了下来。
她没回头，只是任由韩玄凌这样抱着。
“谢谢你。”
“呵——”韩玄凌哑然失笑，自己一句对不起，对方一句谢谢你。
一唱一和，颇有一些夫唱妇随的感觉。
“你笑什么！”
听到他无故憋笑，夏侯鸢脸一红忍不住转身娇嗔了一句。
话刚出口，她便愣住了。
自己这是在.....撒娇？
长而密的睫毛控制不住地忽扇了起来，原本直视韩玄凌的双眸也是垂了下来盯着地上。
这才发觉，自己和他的距离近乎贴在了一起。
就这样面对面站着，韩玄凌低下头看着她如泼墨般的乌黑长发，情难自禁的伸出手。
指尖掠起一缕青丝满目柔情：“鸢儿，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闻言，她缓缓抬头试探地问道：“真的吗？无论我做什么？要是.....伤天害理的事呢？”
“你不会的。”他撤回自己的手紧盯着夏侯鸢的双目，“即使你伤天害理，我也会带你回头；若是一切无法挽回，大不了我再陪你死一次。”
她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口，在韩玄凌的心里，自己一定是个温柔大度，知书达礼的将门嫡女。
一句“你不会的”多少让自己觉得，在对方的心里评价过高。
当然，自己是真的不会！
所以在韩玄凌说出自己不会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被那双眼睛看透了内心深处的黑暗一般，让她心慌心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