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人上了年纪，总会有这么一天。”
对方无奈摇头，李薇瞬间露出悲伤的神色，转身领着孙思宁往回走，“阿宁，你回家等娘。你五奶奶…不大好。”
孙思宁也明白，这个不大好，恐怕不只是不大好。
她乖巧的点头，“娘，我知道了。”
回到家，李薇嘱咐孙思宁，“娘先过去看看，等你们爹回来了，记得告诉他。”
“好。”
李薇走后，孙思宁跟孙思言守在家中，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喇叭声。
唢呐声想起，曲调悠扬，好似戏曲落幕。
孙思宁咬咬下唇，不觉湿润了眼眶。
五奶奶对他们一家颇有照顾，为人和蔼可亲，经常的，只要看到孙思宁就会掏出来两块糖果给她吃。油皮纸皮皱巴巴的，被化了一半的糖染湿，剥得时候特别难剥。每次，五奶奶都会恨耐心的用帕子擦擦手，再给她剥。后来，五奶奶就让孙思宁自己剥。说是自己老了，脏。
想起过往的种种，孙思宁小声呜咽起来。
孙思言看见妹妹哭了，立马放下手里的木料跟刻刀，过来安慰，“阿宁，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呀？”
“是想吃什么了吗？还是想玩什么？你跟哥哥说，哥哥给你弄！”
孙思言性格活泼，跟孙思宁在一起的时间也久，二人的感情更深厚一些。看到孙思宁流泪，他开始慌了，一只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惹了妹妹不开心。
孙思宁摇头，“三哥，我是难过……五奶奶不在了。她之前，对我们那么好，怎么就说不在，就不在了呢？”
生死这种事，孙思宁也是经历过的，可再怎么经历，等再次面对，她还是受不了。
心底总有种苦涩，蔓延开来，深入骨髓。
孙思言听妹妹是因为五奶奶才难过，眸子也跟着淡了下来，说:“嗯…五奶奶应该是去了咱们去不了的地方。阿宁不要伤心，五奶奶喜欢你，她要是知道你难过的哭了，一定会心疼的。”
印象中，五奶奶总是挂着一副笑脸，见谁都很和蔼。
孙思宁努力回忆着五奶奶的容貌，发现越想越模糊，甚至想不起来。
泪水模糊了眼眶，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最终淹没在泪水中。
唢呐伴随着北风飘远，等孙长青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铺子早早关门，来给五奶奶送丧。
五奶奶男人死的早，家里也没什么人，丧事就由孙长青操办。
入夜，孙长青跟孙大柱去帮忙守灵，孙家女眷在家带孩子。孙瑶马上成亲，也不好去，怕染了晦气。
孙思宁太小，不宜去看，所以她连五奶奶最后一面都看不见。
“听说，是在睡梦中走的。”
李薇一边整理蚕丝线，一边说。
钱氏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带着点点伤感，“梦里走得也好，省得遭罪。”
“说是早上，村里谁家媳妇去找五奶奶，想借点种子。敲了门发现门没关，一进屋，就看见五奶奶走了。”
“那也挺好，不遭罪，比什么都强。”
孙思宁坐在角落里，听着她们谈话，思绪也跟着飘远。
是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能在睡梦中死去，那也算是好事儿，不是吗？
相比五奶奶，自己死的时候，才惨。
只可惜，她不能去送五奶奶最后一程。
当夜，孙思宁睡梦中梦到了五奶奶，她穿着一身蓝色的粗布麻衣，拿着一把蒲扇轻轻扇风。梦中，孙思宁恨清楚，五奶奶已经不在了，却一点也不怕。
她朝着五奶奶跑过去，五奶奶依旧笑着摸出来两块糖给她，“阿宁啊，五奶奶以后都不能给你糖吃了。”
“五奶奶……”
孙思宁再也忍不住，眼泪一串串落下，“五奶奶，对不起，阿宁不能去送您！”
五奶奶笑了，“傻孩子啊，哭什么呢？你小，五奶奶不会怪你的。”
五奶奶抬手，想摸摸孙思宁的头，却停住了。只听她叹息一声，“唉，死咯，就不能再摸阿宁了。好了，乖孩子，五奶奶要走咯，你啊，不哭了。”
五奶奶说完，转身离去，孙思宁在后面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直到五奶奶的身影如同薄雾一样散去，孙思宁才从梦中惊醒，已然是第二日中午。她坐在床上，回想着自己的这个梦境，出神。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大哥、二哥的声音，一抬头，就看到他们进来。
“阿宁，你醒了啊？”
孙思祁进来，随后朝外面喊，“二弟，小妹醒了，你去将粥给她热热。”
“大哥……”
孙思宁看着孙思祁，问，“你怎么回来了？”
孙思祁沉声，“五奶奶走了，爹去书院找到我跟你二哥，告了假，回来。”
“五奶奶……”
孙思宁低下头，露出哀伤的表情，“我刚刚梦到五奶奶了。”
孙思祁叹了一声，过去摸着她的脑袋，“五奶奶心疼你，自然不会怪你不去送。好了，不要想了。爹他们一大早，就将五奶奶送走了，再过一会儿应当回来了。”
“什么？”
孙思宁诧异，“为何这么仓促？”
孙思祁，“五奶奶没什么家人，加上村里大家伙儿也都忙，就停一天。也是想让五奶奶早些入土为安，所以就仓促了些。”
“可现在……”
正直冬季，天寒地冻，坑都不好挖吧？
孙思祁就像看出来她的想法一样，道：“五奶奶走后，就让人去挖了。一边浇热水一边挖。”
“那……”
“阿宁，不说这个了。”
孙思祁不想再继续这样沉重的话题，便说，“有些事，不是我们可以掌控的。”
孙思祁的目光微沉，让孙思宁见了，有些害怕。
哥哥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目光？
无奈又生冷。
“大哥，你们这次回来，要在家中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