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朗回国,人却如同在国外时一样,接人待物温和有礼,但楚洛溪知道,身为律师的顾明朗实际上十分干练果断,也因此才这么快找到了杨明琛的信息。
楚洛溪进到咖啡厅,就看到顾明朗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清晨的阳光照入窗棂,让顾明朗整个人的气质都更加亲和端雅。
“明朗,你又到这么早,每次都搞得我不好意思了。”楚洛溪在顾明朗对面坐下,露出抱歉的笑容。
顾明朗将咖啡厅的递到对面,唇边携着一抹清浅的笑意:“应该是我要说抱歉,是我到得太早了,给了你压力。”
楚洛溪扫了一眼单子,这家咖啡厅非常常规,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品类。而且楚洛溪今天的心思也并不真的在咖啡上:“老样子,美式就好。”
顾明朗和服务员点单,问道:“惟安今天怎么没来?”
楚洛溪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惟安还小,但人很聪明,我不想让她和我一起为她的哥哥们担忧,我也不想让她太多卷入这些事情——明琛那头,到底什么情况?”
昨天夜里楚洛溪接到顾明朗的电话,得知杨明琛回国,距离自己这么近,确实高兴过,但后来越想越不对,如果明琛过得好,顾明朗会直接在电话里让她放心,哪里还用特地把她叫出来?
正在楚洛溪忐忑担忧的时候,顾明朗果然说:“我通过律所的人脉查到了明琛的下落,现在被养在杨真真名下的别墅里,找人买通那栋别墅的一个临时佣人,发现明琛和一般同龄孩子不太一样……”
至于怎么个不一样,顾明朗没忍心说下去,在杨真真手上,杨明琛能过得多好?
楚洛溪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正好服务员把咖啡端上来,楚洛溪抿了一口,缓缓忍回眼底的湿润。
顾明朗明白楚洛溪的心情,等待她稍微平复后,才问:“洛溪,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楚洛溪一时沉静下去,她低头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咖啡,似乎只能如此才能继续思考。
“明朗,如果……我想带着几个孩子远走高飞,不论去哪里,这辈子都不回国也行,你觉得——这可能吗?”
顾明朗深深凝视着楚洛溪,眼底划过一丝心疼。
他看得明白,楚洛溪问出“可能吗”三个字的时候,其实她心底已经知道了答案。
顾明朗将自己所了解的秦家的情况,逐一和楚洛溪分析:“听说秦墨岭的母亲对睿阳这个孩子非常看重,他如今是秦家明面上唯一的小少爷,要带走睿阳,难如登天;明琛自始至终都以为杨真真才是他的母亲,如你所说,杨真真甚至用明琛威胁你,那么她更不会放人了。至于秦家现在的掌权人秦墨岭——”
顾明朗定定地看着楚洛溪:“这个男人年纪轻轻就扛起了秦氏集团,心思深不可测,几年前收购几个叔叔的公司时更是雷厉风行,手段狠辣,这样一个不折不扣的商人,如果不是睿阳的出生,他几乎没有任何弱点。洛溪,在他眼底下耍心眼,恐怕没有人能成功。”
楚洛溪垂眸紧抿着双唇。
她知道顾明朗分析得没错,远走高飞时不可能的。
手中的咖啡杯越捏越紧,楚洛溪又要低头喝一口咖啡,一只秀美白俊的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楚洛溪抬头怔怔地望着手的主人,只见顾明朗露出无奈的神色,示意她低头看自己的咖啡杯:“你打算喝空气?。”
楚洛溪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咖啡喝完了。
顾明朗转头朝柜台那边喊:“服务员,再要一杯拿铁,放方糖。”
楚洛溪意识到自己失态,赧然放下杯子:“抱歉,我失态了,不过我不加糖——”
顾明朗打断她:“你这么喜欢吃甜食,却总是强迫自己点美式,你是真的喜欢那杯苦咖啡,还是想用苦来提醒自己过去的那些事?”
楚洛溪被他说破,摇摇头笑了一下:“明朗,你怎么总是喜欢揭穿别人。”
“虽然卧薪尝胆很有毅力,但偶尔也要奖励自己一点甜味,才有勇气走下去。”
说着,顾明朗亲自把刚上来的拿铁递给楚洛溪,神色认真:“其实你不只有卧薪尝胆一条路可以走,洛溪,你明明可以看看别处。”
拿铁混合着咖啡和奶的香味,楚洛溪扔下一粒方糖搅拌。
顾明朗问她:“甜吗?”
“自然是甜的。”
“惟安也喜欢甜的,我也想有惟安这样聪明伶俐的女儿。洛溪,过去的苦可以让它都过去,我从不在意过去,人为什么不能往前看呢?”
楚洛溪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垂下头。
她又何尝不知道顾明朗对自己的心意,可睿阳独自坐在房间里的样子一闪过她的脑海,楚洛溪心中就忍不住抽疼。
还有被杨真真当成工具对待的明琛……
楚洛溪把这杯拿铁享用完,抬起头对着顾明朗一笑:“人各有志,我现在只想多看看几个孩子,哪怕他们不能认我,我只要看着他们健康快乐就够了。谢谢你今天的方糖,我感觉好多了。”
她把顾明朗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自己的人生充满灰暗,顾明朗这样的人,应该值得更好的。
顾明朗听出楚洛溪话中的婉拒,也没再多说什么,暗自苦笑了一下后,面上若无其事地拿起车钥匙:“走吧,我送你回去。”
——
顾明朗把楚洛溪送回秦氏庄园,已经是午后。
楚洛溪刚进宅子的大门,就看到秦墨岭坐在客厅沙发上拿着笔记本电脑办公。听到门口的动静,秦墨岭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朝楚洛溪投去一瞥。
因为工作原因,秦墨岭鼻梁上架了一副细边金丝眼镜,看向楚洛溪的眼神清寒如雪,金属的质感显得他整个人更加冷漠无情。
秦墨岭一如既往地皱着眉,似乎对她总是面色不虞。
他开口便是质问——
“楚小姐今天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