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灵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她能上专访,就一定要趁机把穆一杨那个负心人的事情都说出来,让人民大众去讨伐他,可是,现如今已经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生而为人,本就不是一个可以完全独立出来的个体。
南灵在做每一件事的时候,都需要顾及到他人的感受,还有对别人的影响。但凡是穆一杨爆出任何丑闻,受到冲击最大的人只会是穆风,因为他才是站在明面上被万众瞩目着的那个人。
南灵不想拉无辜的人下水,穆风是一个很好的人,她不想伤害他。所以一场专访她说得欲言又止,那些被颠覆了三观之后又在废墟之上重新建立起来的坚强,是她挣扎至今所依靠的力量。
她只能含蓄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希望女性都能自强,学会自我保护,不靠人、不求人,方得自在。像她那样,过着完全地依附于他人的生活,一旦那个人的心有所摇摆,她整个世界就坍塌了,这样的关系,太危险了。
杂志采访结束以后,有专业的摄影师来为南灵拍摄照片。
南灵那天的感觉特别好,拍出了一组质感极高的黑白照片,整组照片不仅动感十足,而且恣意挥洒,她的自信、专业和美丽都通过画面,直直地朝人袭了过来,美得很凶猛。
作为专访第一页的镇楼图,是一张她半 裸 着上半身拍的背部。
她轻轻松松地双脚交叉而力,将自己站成了一只弧形优美的花瓶,挺翘的 臀 部,舒展的后背上是振翅欲飞的蝴蝶骨、深深凹进去的脊骨、双S的腰线。
女性身上的柔美线条和凹凸 曲 线被她展现得淋漓尽致,一个曲线玲珑背影,美煞了所有人。
完成工作以后南灵回家就遇到了萧飞鸿,在那样深情的告白以后,两人见面也并没有任何尴尬之处。
萧飞鸿从来不是一个会让南灵有负担的人,所以不管是在他表白以前还是以后,南灵对他的态度都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仔细想来,南灵觉得自己未免太迟钝了些。有哪一个哥哥会多年来都不交女朋友,只对妹妹一个人好?而又有哪一个妹妹知道这么优秀的哥哥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竟然一点都不为他着急的。
或许,内心深处,她是想独占哥哥的吧?
吃过饭以后南灵说:“哥哥,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王姐很有眼色地带着小王子去她的房间里玩积木了,南灵和萧飞鸿到他前晚住的客卧里说话。
萧飞鸿以为,她是要给他一个答复了,不免有些紧张。
如果她说“对不起”,如果她说“谢谢你”,那么这段感情,他又将如何安放?
南灵说:“哥哥,昨天我把离婚协议送到一杨的手上了,但是他没有签字。我想这事可能会拖一阵子,最坏的情况就是我们分居的时间到达两年以后,由法院来判决离婚。”
萧飞鸿有点惊讶,昨天他去接妈妈离开医院的时候南灵竟然一个人去办理离婚了,不是说,先不离婚,要找个情人气气穆一杨吗?她现在的新计划是什么?
南灵见萧飞鸿没什么反应就接着说:“我的要求可能有些过分,可是,你可以等我吗?”
等?
等什么?等到她离婚以后,和他在一起吗?
要和他在一起?
南灵是说要和他在一起吗?
南灵见萧飞鸿一个字都不说,她有些尴尬地说:“哥哥,你说说话呀。”
萧飞鸿如梦初醒,惊诧得手脚都没地方放,他有些激动地说:“不是……我……我……我需要冷静一下。”
然后他便真的自顾自地坐在床边冷静去了。
南灵莫名地站在他身前,等着他冷静完。
他沉思了半响,最后抬手圈住了她的腰。
南灵往前走了一点,站到他两腿之间,和他靠得更近一些,他将耳朵贴在她腹部,觉得好安心,他可以抱着她了,以后两人还可以名正言顺的,两厢情愿的,心知肚明的开始一段新的关系。
南灵知道萧飞鸿想要的很少,两人只是安静地相处,他就会觉得很开心,于是坐到他的身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哥哥,你好傻呀。”
是的,太傻了,可以从一个人出生开始就喜欢她,却一辈子都没准备要表白。
可以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命里去,却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好。
这世间,再也找不到像他一样的傻瓜了。
萧飞鸿侧头就可以亲 吻到她光洁的额头,他还没有吻过她呢。
南灵靠在他肩上觉得很安心,渐渐地进入了半眯半醒的状态,突然感觉到微暖的呼吸,扫过她的鼻梁来到她的唇上,她心生出紧张来,还有种陌生的感觉充斥在心间,她想也不想地一下就坐正了,萧飞鸿没有亲到她。
他的眼里,有一瞬的黯然,但是马上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只是微笑着,他不强求什么,也不奢求更多。
南灵已经说了要和他在一起,别说是等到判决离婚,就是等到天荒地老,他也等得起。至于其他的事,慢慢磨合就好,她不愿意,他就不做,她不适应,他就慢慢等。
南灵望着他一贯包容的眼神,真的觉得,欠他的太多太多,就算是用余生偿还,也依旧不够。她的眼神闪烁了一瞬,主动靠近他,近到呼吸可闻的程度。
萧飞鸿没有避没有躲,只要是南灵想做的事,他都是愿意配合的。
她说:“哥哥。”
他笑了一下,轻声道:“就不能换一个称呼吗?”
南灵在心中酝酿了一下,发现任何一个称呼居然都不如“哥哥”叫起来顺口,她就喜欢这个称呼,这也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称呼。
她靠过去一点,亲吻他的唇角,并告诉他:“我喜欢哥哥。”
那个蜻蜓点水一样的轻 吻,还不如有些国家打招呼的时候来得亲昵,可是萧飞鸿却红了脸,呆呆地坐在那里,感觉脑子都被烧坏了一样,全无反应了。
也不知道她的意思是“我喜欢哥哥你”还是“我喜欢这个称呼”,反正这个称呼后来便没有再改过。
南灵那天接受采访的杂志发行出来的时候,记者精简了她的很多话,但是她自立自强的时尚女性形象还是跃然纸上,以及她对穆风的褒扬,都完整地呈现了出来。
那本杂志的硬照拍得非常美,封面就用的是南灵的裸 背,一面市就直接脱销了。
那篇报道被徐敏看到了,她越看越心慌,拿给穆风说:“穆风,像这样的杂志采访,说些场面话是免不了的,所以信息总是真假参半。但是我总觉得你儿媳妇变了很多啊,以前明明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和一杨粘腻得很。怎么现在这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全都是“女性要自立自强,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这么一个意思啊?我怀疑,那小两口是不是闹了矛盾啊?”
穆风对这种事情很不擅长,拿着杂志给向以晴看了,问她有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向以晴看完半响,蹙眉道:“当然有问题了,她夸奖你的话给我的感觉完全就像是在道别啊。一般是要和一个人说再见了,或是关系疏远了,才会说出这么没有温度的赞扬,不仅客气,而且很冷淡。这不像南灵啊,她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子,怎么这采访里的每句话,都透着受过了伤害以后,不得不选择要更坚强的感觉呢?不行,我得给一杨打电话问问发生什么事了。”
穆一杨早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在接到向以晴的电话以后,决定跟她见个面,问问她这件事到底还能怎么挽回。
对于向以晴提出的,关心他们两夫妻关系的疑问他都没有回答,只是很突然地问道:“妈妈,为什么,你就可以原谅爸爸呢?”
向以晴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穆一杨为什么会突然问起那些陈年往事,但是她不能容忍任何人误会穆风。马上非常明确地告诉他:“老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不幸的遭遇和背叛完全是两回事,穆风有不幸的过去,但是他从未对我有过半点不忠诚。在婚姻的问题上,他对得起他的前妻,也对得起我,他没有做出任何需要被原谅的事。”
从未有过,半点不忠诚。
穆一杨听到这句话,兀自就失了神,那他,还能取得原谅吗?
向以晴见他脸上伤痕未愈,人又憔悴得厉害,全然没了平日的光彩,满脸的失魂落魄,担心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穆一杨凄然地说:“南灵要和我离婚,你有没有办法,帮帮我,我想要挽留她。”
向以晴大吃一惊,她一直以为“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所以小两口结婚后她过问得也少。
南灵和穆一杨建立起来的家庭里,南灵才是真正的女主人,她一个做婆婆的过多干涉夫妻俩的事,总是惹人讨人厌的行为,所以她都很少插手。殊不知,这才结婚两年多,就突然说要离婚了?
向以晴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她还是很冷静地问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穆一杨已经接近崩溃了,所有人都觉得他对不起南灵,他也知道自己对不起她,可是他道歉了,挽留了,尊严都不要地求过她了,她就是一味地固执又决绝,半点机会都不给他。
他终于开始全线崩溃,激动地说:“我没有做什么!我就是觉得很寂寞,和我的助理约会、吃饭而已。我没有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也没想要伤害她,可是她不声不响地带着小王子就离开了,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求过她了,可是她完全不回头,为什么她一定要为这样小的事判我死刑?为什么?”
向以晴第一次看到穆一杨这么失控,也是第一次听到他的这番言辞,她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他凄苦地抬头望着她,希望她给无助的他一些指引。
她却劈手给了他一巴掌,打在他旧伤未愈,仍然疼痛的脸上。
向以晴整个人都激动得颤抖了起来,她哆嗦着说:“我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孩子,你居然在婚内出轨,还敢在我面前说只是约会而已!南灵怎么会嫁给你这么无耻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