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挥了挥手,示意那个叫老三的男人把门关好,然后亲自给任秋倒了一杯茶。
“那座墓,我们暂且称它为长生墓。”
霍老的声音压得很低。
“半年前,我们的人无意中发现了它,入口非常隐蔽,藏在一处天然溶洞的瀑布后面,光是找到墓道,就折了我们一个弟兄。”
霍老顿了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乎在平复心情。
“真正的麻烦,是从我们打开第一道石门开始的。”
他身边那个叫老三的男人,此刻脸色已经白得像纸。
“门后是一条甬道,很长,两边点着长明灯,灯火是绿色的。”
霍老继续说:“我们走了大概一百多米,什么事都没发生,没有机关,没有暗箭,安静得让人心慌。”
“就在我们以为这条路很安全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阿四,突然停了下来。”
霍老眼中浮现出恐惧的神色。
“他像木头一样杵在那儿,一动不动,我们喊他,他也不答应,我让老三过去看看,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整个人就碎了!”
接话的是那个叫老三的男人,充满了崩溃的意味。
“不是倒下去,也不是散架,就是碎了!变成了一地的人形灰尘!”
“连骨头都成了粉末。”
霍老补充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任秋的心猛地一沉。
“我们当时就吓破了胆,想往回跑,可是一转身,我们所有人都懵了。”
霍老的声音越发艰涩。
“来时的路……没了。”
“没了?”
慕容明珠忍不住出声问道。
“对,没了。”
霍老点了点头,眼神空洞。
“我们身后,不再是那条长长的甬道,而是一堵冰冷的石壁,一堵跟周围墙壁一模一样,严丝合缝的石壁,就好像我们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一样。”
任秋的眉头紧紧皱起。
鬼打墙,不对,这比鬼打墙要诡异得多。
“我们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霍老继续讲述:“穿过那条诡异的甬道,一个巨大的穹顶墓室,墓室中央,停着九口一模一样的青铜棺椁。”
“九口?”
任秋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数字。
“对,九口棺材,呈九宫格排列。”
霍老的手指在桌上比划了一下。
“我们以为主棺就在其中,于是准备开棺。就在这时,怪事又发生了。”
“墓室的墙壁上,本来刻着一些看不懂的壁画,可就在我们靠近棺材的时候,那些壁画活了。”
“活了?”
慕容明珠的声音有些发颤。
“没错,活了。”
老三抢着说道,仿佛不吐不快。
“壁画上画着一些穿着古代战甲的士兵,他们从墙上走了下来!”
任秋的瞳孔骤然收缩。
霍老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悔恨。
“老五和老六,就是被那些画人活生生撕碎的。”
“我们拼死才逃出了古墓。”
霍老的故事讲完了。
任秋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木桌上轻轻敲击,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人形灰尘,消失的来路,从壁画里走出来的杀人士兵。
九口一模一样的青铜棺。
这些匪夷所思的片段在他脑中组合,勾勒出一个完全超出常理的凶险之地。
这不是凡人靠着勇气和炸药就能闯荡的地方。
可淬火石他必须拿到手。
为了自己,也为了海市那个让他牵挂的人。
任秋停止了敲击,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霍老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
“这地方很邪门。”
“我现在的准备还不够。”
霍老的心提了起来,生怕从任秋嘴里听到一个不字。
任秋话锋一转:“给我两天时间。”
他看着霍老,眼神坦然:“我要为我的剑,做一把剑鞘。”
做一把剑鞘?
霍老和老三都愣住了。
他们以为任秋会要求更多的报酬。
或者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再不济也是要准备些黑驴蹄子、糯米之类的东西。
结果,他只是要做一把剑鞘。
这算什么准备?
任秋没打算解释。
有些事,解释了他们也未必懂。
淬火石蕴含着一股奇特的阳刚之气。
寻常木料根本无法承载,强行收纳,只会让它的灵性慢慢流失。
他需要找到合适的材料,将这块石头完美地镶嵌进剑鞘。
如此一来,他的游龙,才能真正与这块奇石的气息融为一体。
出鞘时,剑是剑。
入鞘时,剑与石,就是另一番光景。
这才是对抗那墓中诡异的最大底气。
“就做一把剑鞘?”
霍老试探着问。
“对。”任秋点头,不容置疑:“两天后,我来这里找你们。”
他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
“我们走。”
他对慕容明珠说。
慕容明珠从头到尾都没插话。
只是安静地听着,此刻她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但看到任秋镇定的样子,她心里的恐慌也莫名被抚平了许多。
她点点头,跟着任秋站了起来。
霍老立刻也跟着起身,脸上堆起了热情的笑容。
“好,好!任小哥快人快语!我们等您!”
他亲自将两人送到门口,姿态放得很低。
“两天,就两天!我们一定扫榻相待!”
直到任秋和慕容明珠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
霍老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收。
……
两人并肩走出酒店,慕容明珠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刚才那间茶室里的气氛太过压抑。
她忍不住侧头看向任秋。
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步履平稳,神色如常。
“你……真的要去吗?”
“那地方,听起来根本不是人能进去的。”
任秋目视前方,淡淡地嗯了一声。
“拿了人家的东西,总得办事。”
他的回答简单直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可是……”
慕容明珠还想再劝。
任秋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
“你害怕?”
慕容明珠一怔,随即有些不服气地挺直了腰。
“我才不怕!我只是觉得太危险了!”
“危险是肯定的。”
任秋重新迈开步子:“但我也不是去送死。”
“做剑鞘,不是借口。没有趁手的工具,神仙也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