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老弟,这里!”
钟处明笑着起身招手,完全没有一点架子。
他身边的几个位置是空的,显然是特意为任秋他们留的。
这一声招呼,立刻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那年轻人是谁?居然让钟会长亲自留座?”
“不认识,面生得很,看样子跟钟会长关系匪浅啊。”
任秋神色自若,带着钱根生和孙二柱走了过去。
“钟会长。”
“哎,别客气,快坐。”
钟处明热情地拉着任秋的胳膊,指着身边的几位中年人介绍起来。
钟处明每介绍一位,都特意强调一句。
“这位任秋老弟,在古玩鉴定上,眼力可是比我还毒辣!是我的忘年交!”
这话一出,那些个人从最初的客套,瞬间转为真正的郑重。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人对于钟处明的话带着怀疑。
毕竟鉴定这玩意,不是光看眼力的,还需要阅历。
但因为钟处明的原因,谁也没有多说。
很快,宴会厅的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任秋看着周围的人,大概有个四十多个。
不过真正参与拍卖的,估计也就二十多人,毕竟别人也不是傻子。
有许多人都是跟钱根生一样,带着眼过来的。
随着一个中年男人走到台前,钱根生立刻压低声音。
凑到任秋耳边,语气里满是敬畏。
“任老弟,看见没?那位就是宇文松,宇文大家!咱们圈子里泰山北斗级的人物!这次拍卖能请他来掌眼主持,那是下了血本了!”
任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宇文松约莫五十来岁,身穿一件改良过的中式长衫,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他只是站在那里,整个会场的嘈杂声就小了下去。
“诸位,客套话不多说,咱们直接上干货。”
话音一落,身后一个穿着旗袍的礼仪小姐端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袅袅走上。
宇文松伸手揭开红布,一件瓷器暴露在灯光下。
那是一件北宋汝窑天青釉三足樽。
通体釉色温润如玉,宛若雨后初晴的天空。
“嚯!”
钱根生倒抽一口气,眼睛都直了。
“第一件就是王炸啊!北宋汝窑!这玩意儿可是传说中的东西!”
不止是他,全场都响起了一片压抑的惊叹声。
宇文松对这个效果很满意,他拿起瓷器,缓缓转动,展示给众人。
“北宋汝窑三足樽,高十二公分,口径十五公分,釉色天青,开片细密,香灰胎、芝麻钉,无一不符。”
话音未落,果然有几位老板按捺不住,示意身边带来的掌眼师傅上前。
几个鉴定师快步走到台前,围着那件汝窑三足樽。
拿出随身携带的高倍放大镜,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任秋本能地也想动。
这可是北宋汝窑!
哪怕只是远远看着,那股温润内敛的气韵都让他心头火热。
可他身子刚一前倾,一只手就轻轻按在了他的胳膊上。
转头看去,只见钟处明冲着自己摇了摇头。
“抛砖引玉而已,不用慌。”
“这玩意不会是假的,要真是假的,那么宇文松以后也不用在圈子里面混了。”
任秋心念电转,瞬间明白了什么。
钟会长这是在抬自己。
今天把自己捧得这么高,要是为了一件开胃菜就急吼吼地冲上去。
反倒落了下乘,也辜负了钟处明的这番造势。
想通了这一层,任秋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
对钟处明点了点头,重新靠回椅背。
一旁的钱根生也听到了,但他完全没想那么多。
他只是觉得,钟会长牛逼!
连北宋汝窑都只配当小玩意儿,这气魄,这格局!
“二柱呢?”
钱根生回过神,小声说:“刚尿遁了,他说这地方金灿灿的,晃得他眼晕,待着憋屈,出去透透气。”
任秋失笑。
这确实是孙二柱能干出来的事。
让他坐在这跟一群老狐狸勾心斗角,还不如杀了他。
台上,几位鉴定师已经看完了。
他们回到自家老板身边,低声耳语几句,脸上都带着肯定的神色。
宇文松见状,微微一笑,开始报价。
“北宋汝窑天青釉三足樽,起拍价,一百万!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十万!”
听到这话,原本还打算等会再瞅瞅的任秋脑子一懵。
可没有等任秋多想,场内气氛已经点燃。
“一五十万!”
“两百万!”
“二百万五十万!”
叫价声此起彼伏,价格一路攀升。
场内叫价的声音越来越快。
任秋的脑子还没从一百万的起拍价里缓过劲来。
价格就已经冲上了四百万。
他眼睁睁看着几个刚才还斯斯文文的老板。
此刻一个个面红耳赤,脖子上青筋暴起。
就在这时,一个坐在前排,穿着唐装,面色红润的老头举起了手。
“五百万!”
全场瞬间一静。
这个价位,已经刷掉了一大半的竞争者。
任秋顺着声音看去,那老头一脸志在必得,得意地扫视四周。
仿佛那件汝窑三足樽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他脸上的得意还没维持三秒。
隔着几个座位,另一个身形清瘦老头慢悠悠地举起了号牌。
“六百万。”
唐装老头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猛地转头,死死盯着清瘦老头。
“老吴头!你他娘是不是故意的?”
被叫做老吴头的人,这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刘瘸子,公开场合,注意素质。”
他这话一出,叫刘瘸子的老头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我素质你娘!你明知道我喜欢这玩意儿,每次都跟我抬杠!”
老吴头淡淡一笑,将茶杯放下,发出一声轻响。
“这话说得,好像这东西是你家的一样,宇文老板开门做生意,价高者得,天经地义。”
他顿了顿,目光终于从刘瘸子身上移开。
“再说了,这件东西,我也确实喜欢,你要是真想要,就加价,吵吵嚷嚷,能把汝窑吵到你怀里去?”
刘瘸子气得嘴唇哆嗦,指着老吴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任秋坐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
他原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拍卖,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下意识地看向钟处明,发现钟处明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两人。
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看戏的笑意。
“钟会长,这……”
钟处明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
“刘兆年和吴敬之,斗了一辈子,从年轻时抢一件明代青花,到老了抢这北宋汝窑,什么都争。”
“宇文松把他们俩都请来,可不就是为了看这出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