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吧。”
任秋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无比沉凝。
鸦依言,在静室中央的蒲团上盘膝坐好,挺直了背脊。
任秋走到她的身后,缓缓闭上眼睛,眉心处,人门之匙的印记一闪而逝。
浩瀚如海的精神力,瞬间笼罩了鸦的身体。
这一次,在他的内视之下,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那根黄昏之棘的内部,是一张由无数比发丝还细的能量触须构成的网络。
这些触须,如同植物的根系侵入了鸦的心脏、脊椎、与她彻底融为了一体。
任何粗暴的拔除,都会瞬间引发心脉断裂和神经中枢的崩溃。
“真是歹毒的手段。”
这种手段,对以前的他来说,或许束手无策。
但现在,对他而言,不过是稍微麻烦一点的外科手术罢了。
“可能会有点疼,忍一下。”
任秋轻声说道,同时伸出双手。
悬停在了鸦的后背两侧,掌心与那根肉刺保持着一寸的距离。
一股温润的碧绿色光华,从他左手的掌心浮现。
正是小葫芦的生命本源之力。
在任秋的控制下,这股力量立刻包裹住了对方的心脉和神经。
鸦的身体微微一颤,虽然不知道任秋动用的是什么力量。
可那股生命力却是让她十分安心。
而与此同时,任秋的右手,则缭绕上了一层近乎透明的、带着空间波动气息的力量。
那是融合了人门之匙本源的空间之力!
“要开始了。”
话音未落,任秋右手上那无形的精神力。
以一种超越极限的精度,顺着那些能量触须的间隙,精准地切了进去!
“唔!”
剧烈的痛楚,让鸦一直紧绷的身体猛地一颤,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别分心,守住心神!”
任秋低喝一声,加大了左手生命本源的输入。
碧绿色的光华,在她体内疯狂地修复着那些被剥离开的创口。
一切,一补。
这需要一心二用,且对精神力的消耗,达到了一个异常恐怖的境地。
也就是任秋如今有人门之匙加持,精神力浩瀚如渊,才能支撑得起如此精细而庞大的操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静室之中,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鸦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
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着,显示出她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而任秋的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毕竟整个操作下来,但凡有一点失误,那鸦就可能直接丧命。
“就是现在!”
任秋眼中精光一闪,右手五指猛地虚空一握!
“给我……出来!”
那根深深扎根在鸦体内的黄昏之棘。
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地从她血肉中连根拔起!
“还想跑?”
任秋冷哼一声,空间之力瞬间将其禁锢。
下一秒,那根让鸦痛不欲生的黄昏之棘,就在半空中,被无形的空间之力,寸寸碾碎,最终化作一蓬黑色的飞灰,彻底消散于无形。
而在肉刺被拔出的瞬间。
鸦的身体猛地一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向后倒去。
任秋早有准备,连忙收回力量。
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柔软而滚烫的娇躯,揽入了怀中。
任秋将已经力竭昏迷的鸦,横抱起来。
缓步走到静室角落那张简易的单人床上,轻轻将她放下。
借着柔和的灯光,他能看到鸦那张一向清冷孤傲的脸上。
此刻毫无血色,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汗珠,眉头即便是昏迷中也依旧微微蹙着,仿佛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任秋伸出手,为她拉过一旁的薄毯。
他的目光落在鸦光洁的后背上。
那原本被黄昏之棘盘踞的地方,此刻只留下一个樱桃大小的粉色伤口。
而且在小葫芦那磅礴的生命本源滋养下,伤口周围的嫩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确认了她体内再无任何黄昏殿堂的诅咒气息。
只是因为长年累月的生命力亏空而导致身体极度虚弱后,任秋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紧接着,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与精神上的空虚感,便如同潮水般向他袭来。
任秋踉跄着退后两步,立刻闭上双眼,开始运功调息,恢复那近乎枯竭的精神力。
密室之中,彻底陷入了寂静。
只有两道悠长而平稳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
床上的鸦,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她心安的淡淡檀香。
她没有立刻起身,只是静静地躺着,感受着自己的身体。
那种时刻啃噬着自己生命与灵魂的触感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她从未有过的暖流,正从心脏的位置,缓缓流向四肢百骸。
这股温暖的力量,正在滋润着她每一寸干涸的经脉。
这是……活着的感觉。
原来,一个正常人的身体,是温暖的。
鸦的眼眶,毫无征兆地一热。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没入鬓角。
然而,她刚刚抬起上半身,一个平静中带着一丝疲惫的男人声音,就在静室中响了起来。
“别动,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好好躺着。”
鸦的动作一僵,循声望去。
只见在床边不远处,任秋正盘膝而坐,双目紧闭,似乎正在调息。
他的脸色,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甚至因为精神力的过度消耗,显得更加苍白憔悴,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鸦顺从地躺了回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男人,在会议上,用绝对的自信,宣告自己拥有掀翻棋盘的资格。
但此刻,他又因为拯救自己,而露出了如此疲惫脆弱的一面。
一种陌生的情绪,不受控制地从鸦的心底最深处,悄然滋生。
她本能地想要将这丝陌生的情绪从心底驱逐出去。
她的人生信条里,从不存在依赖,只有利用与被利用。
但这一次,她看着那个近在咫尺的,为她耗尽心力的男人,发现自己竟有些无力去抗拒这份温暖。
或许偶尔依赖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个念头,如同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
鸦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勾起了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片刻之后,任秋吐出了一口浊气。
而后看向了依旧躺在床上的鸦。
“你就在这里休息吧,身份已经给你录好了,到时候你直接找阎嵩给你办理一个身份即可。”
鸦闻言,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行,那我去看泰山了。”
任秋起身,发现鸦并没有睁开眼睛,索性也没有在继续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