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秋神色平静,并未理会。
示意几名工作人员费力地将那个沉重的木箱抬到场中,撬开了箱盖。
箱盖打开的瞬间,没有宝光,没有异香。
只有一块其貌不扬的大石头,安静地躺在干草垫子上。
与此同时,几位穿着工作服,手臂粗壮的汉子走了进来。
他们是慕容明珠提前请来的解石师傅。
看到这一幕,现场死一般的寂静之后,瞬间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我没看错吧?一块破石头?”
“哈哈哈哈!这是从哪个工地上捡来的?也太寒酸了!”
“他不会是想用这块石头跟邵公子的《秾芳诗帖》赌吧?脑子坏掉了!”
慕容明珠强忍着没有冲上去。
而她的叔叔,慕容瑾,则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看了一眼旁边还在优哉游哉吃点心的陈山,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任秋这小子,到底是不是他教出来的!
邵天源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用手指着那块石头,又指了指任秋,仿佛看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任先生,你可真是总能给我带来惊喜啊。”
“你不会,就想用这么一块石头,来赌我的《秾芳诗帖》吧?”
“我承认,你很有勇气。但这不是勇气,是愚蠢!是自取其辱!”
“拿一块石头来碰瓷国宝,你是古玩界第一人!”
周围的附和声此起彼伏,在他们看来。
这已经不是赌局了,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任秋就是那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任秋只是淡淡地摆了摆手,“邵公子可以不赌。”
所有的笑声,戛然而止,邵天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他原本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是审判者。
可任秋这句话,瞬间将他拉到了一个需要做出选择的位置上。
赌,还是不赌?
赌,用一幅价值连城的国宝,去赌一块破石头,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虽然不可能有万一,但万一这石头里真有点什么名堂呢?
不赌?
他邵天源,会被一块石头吓住?
他刚刚才把气氛烘托到顶点,现在退缩,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全场都会认为他怕了,认为他心虚!
一瞬间,邵天源的脑子飞速运转。
这小子,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不光是邵天源,就连慕容瑾也懵了。
他原本已经准备好,等任秋出丑之后,立刻上台道歉,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可任秋这手以退为进,让他也看不懂了。
他原本以为,任秋再不济,也会拿出师父陈山压箱底的宝贝。
毕竟陈山身为真阳门门主,活了这么多年,收藏几件奇珍异宝再正常不过。
可现在,就这么一块破石头?
这玩意儿,搁谁谁也受不了啊!
慕容瑾的心,七上八下。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慕容明珠是不是被这个小子给骗了!
就在全场气氛诡异的时刻,邵天源的眼神陡然变得狠厉起来。
管他什么花样!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他今天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任秋踩在脚下,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只要赢了这场赌局。
父亲就能顺理成章地向慕容家提亲,到时候,人财两得!
想到这里,邵天源心中再无半分迟疑。
“赌!”
“为什么不赌!”
“我邵天源,就陪你玩到底!”
他死死盯着任秋,一字一顿地说。
“我倒要看看,你这块石头里,到底能开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宝贝来!”
“今天,我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随着他话音落下,现场气氛再次被点燃!
裁判席上的张德山等人面面相觑,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控制。
陈山嘿嘿一笑,又往嘴里塞了块桂花糕,含糊不清地嘟囔。
“有好戏看咯。”
任秋转过身,对那几位解石师傅平静地说道:“开始吧。”
刺啦!
刺耳的摩擦声像是利爪划过玻璃,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解石师傅启动了机器,砂轮高速旋转。
带着飞溅的火星,稳稳地切向那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小小的切口。
第一刀落下,石料被切开一角。
老师傅关掉机器,用水管冲去粉尘。
切面上,毫无任何出奇之处。
“噗嗤!”
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瞬间点燃了全场的嘲弄。
“哈哈哈哈!我就说吧!一块破石头,还真有人当宝了!”
“这下好了,切开还是石头,真是‘表里如一’啊!”
“任先生?我看是认栽先生吧!这脸打得,啪啪响!”
邵天源几乎要笑出眼泪,他向前走了两步。
居高临下地看着任秋,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快意。
“任秋,我该怎么说你?我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
他伸手指着那块被切开一角的石头。
“看见了吗?这就是你的底牌?一块连垫桌脚都嫌硌人的破烂!”
“我那幅《秾芳诗帖》,随便一点墨水,都比你这整块石头金贵!你拿什么跟我赌?拿你的命吗?”
羞辱的言语如潮水般涌来。
邵天源仿佛已经看到了任秋跪地求饶的狼狈模样。
另一边,慕容瑾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他下意识地望向陈山,却见那老头儿依旧优哉游哉。
这老头儿……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他也放弃了?
慕容瑾的心,乱成一团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闹剧即将收场时。
任秋没有理会邵天源,甚至没有看那块石头。
只是对解石师傅平静地抬了抬下巴。
“继续。”
解石师傅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裁判席,又看了一眼邵天源。
邵天源冷哼一声:“继续!我倒要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今天不把这石头切成粉末,我邵字倒过来写!”
“好嘞!”
解石师傅得了令,再次启动机器。
比刚才更加尖锐的噪音响起,砂轮沿着刚才的切口继续深入。
石屑纷飞如雪。
邵天源脸上的笑容愈发张狂。
他已经开始构思,等会儿该用怎样胜利者的姿态,去接收慕容家的投诚。
“还切?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我看他就是想拖延时间,待会儿好找机会溜走!”
突然,就在砂轮深入石料约莫三寸的位置!
“嗤!”
一声轻微却极具穿透力的异响,如同高压气阀被瞬间拧开!
一道浓郁的白色雾气。
这股白雾并非水汽,它不散,不升,凝如实质。
在场众人只觉精神猛地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