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秋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这里我来收拾就好,放心,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既是说给周莹听,也是在对自己说。
安顿好周莹后,任秋独自回到二楼的房间,反手锁上了门。
他靠在门板上,白天那种冷静沉稳的伪装。
他抬起手,发现指尖竟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后怕。
如果今天闯进来的人,比那两个家伙强得多呢。
如果他们不讲什么狗屁规矩,直接对嫂子下手呢。
后果不堪设想。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外面城市的万家灯火。
这片宁静之下,潜藏着他过去从未接触过的汹涌暗流。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张黑色的名片。
任秋坐到书桌前,将名片放在台灯下,静静地凝视着。
阎嵩开出的条件,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响。
玄字级供奉。
自由,不受约束。
情报库、资源库的无限查阅权限。
古代遗迹、奇物报告……
这些东西对他的吸引力,不亚于绝世功法。
每一次修为的精进,都需要海量的知识和资源作为支撑。
单靠自己摸索,无异于盲人摸象。
更不用说,还有那最致命的一条。
将他的家人,列为最高级别的保护对象。
任何试图伤害他们的人,都将视为对整个镇武司的挑衅!
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强,就能守护好身边的一切。
可今天的事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敌人不会光明正大地挑战你,他们会用最卑劣的手段,攻击你最柔软的软肋。
李军叔,嫂子,甚至还有远在老家的父母……
他们都是普通人。
加入镇武司,就像是为家人穿上了一件最坚固的铠甲。
可代价呢,代价就是他自己。
一旦接受了这个“供奉”的身份,他就从一个逍遥自在的方外之人。
今天可以为了他破例,明天就能用更大的规矩来束缚他。
阎嵩说,不干涉他的任何个人事务。
这种话,听听就好。
到时候,恐怕就由不得他了。
自由与安全,仿佛一个天平的两端,他必须做出取舍。
思绪纷乱间,他想到了陈山。
那个脾气古怪,实力深不可测,视规矩如无物的老头儿。
如果是他,会怎么选?
任秋几乎能想象出陈山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他?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任秋自己掐灭了。
告诉师傅,除了让他老人家跟着担心,甚至一气之下冲下山来把事情闹大,没有任何好处。
任秋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张黑色名片上。
这或许是了解师傅过往,甚至帮助他解开心结的唯一途径。
所谓的自由,在家人的绝对安全面前,似乎也并非那么不可或缺
更何况,这世上哪有真正的绝对自由。
只要身处这红尘俗世,就永远被各种无形的线牵扯着。
他所要做的,不是逃避这些线。
而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强大到足以反过来操纵这些线。
想通了这一点,任秋心中再无半分犹豫。
有些责任,必须扛起。
拿起手机,他按照名片上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
没有多余的客套,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我同意。】
点击发送。
几乎是短信发出的瞬间,手机就震动起来。
任秋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阎嵩明显带着喜悦声音。
“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条件我接受了,什么时候办手续?”
“不急,不急!”
阎嵩的语气十分客气:“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最近有个任务,到时候我们做完了,在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一起回京城。”
“好。”
挂断电话,任秋将那张黑色名片收好。
第二天早上,任秋刚刚冲了个凉水澡准备去秋叶斋看看。
加入镇武司,就像是和魔鬼做了一场交易。
他献上自己的自由,换取家人的绝对安全。
这笔买卖划不划算,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穿上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
“小秋,去店里啊?早餐我放桌上了,记得吃。”
周莹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脸上带着温婉的笑。
任秋的心猛地一抽,就是为了守护这份平静,他才愿意戴上枷锁。
“好,辛苦嫂子了。”
他拿起桌上的三明治,胡乱塞了两口。
“你昨晚没睡好?”
周莹端着牛奶走过来,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
“没事,”任秋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看了会儿书,睡晚了。”
他不想让她察觉任何异常。
周莹没再多问,只是把牛奶推到他手边,眼神里全是关切。
这种无言的温暖,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
就在这时,任秋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古玩协会的副会长,钟处明。
任秋走到阳台,按下了接听键。
“喂,钟哥。”
“任兄弟!你可算接电话了!”
电话那头,钟处明的声音又急又快,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焦灼。
“出大事了!”
钟处明根本不给任秋插话的机会。
“黑市!黑市上突然冒出来一批货,来路太野了!全是刚出土的生坑玩意儿,带着土腥味儿!”
任秋眉梢一挑,没有作声,静静听着。
“我找人看了照片,非常不对劲!”
钟处明的声音压低了些。
“大多青铜爵,夏商时期的风格,但上面的纹路,我敢用我这十年的经验担保,绝对不是那个时期的东西!”
“什么纹路?”任秋问。
“说不上来!”
“不是饕餮纹,不是云雷纹,更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纹饰!我怀疑,这东西可能甚至某些禁忌秘辛有关!”
任秋的呼吸下意识屏住了,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阎嵩。
镇武司,情报库,古代遗迹,奇物报告……
昨晚阎嵩才提到这些,今天钟处明就打来电话。
说有一件疑似与古代宗门有关的青铜器现世。
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
这很可能就是阎嵩口中的那个“任务”。
一个测试,或者说,一份递交上来的投名状。
“钟哥,”
任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这批东西涉及盗墓,你们协会直接报警处理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