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城郊一所小学的放学铃响起。
很快,一个小女孩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旧书包,低着头,独自往外走。
她就是李念,宽大的校服套在身上,空荡荡的。
“念念!”
李军喊了一声。
李念猛地抬头,看见父亲,黯淡的眼睛里瞬间亮起光芒。
她加快脚步,小跑着冲了过来。
“爸。”
她一头扎进李军怀里。
当她看到父亲身后的任秋和孙二柱时。
小女孩整个人缩在李军身后,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任秋只是笑了笑,朝车门方向扬了扬下巴,没多说一个字。
这种时候,任何刻意的亲近都是一种压力。
孙二柱挠挠头,憨厚地笑了笑,主动拉开了后座车门。
车子一路平稳,直接开进了龙府花园。
当车库门缓缓升起,露出里面灯火通明的别墅时。
李念的小嘴微微张开,眼睛里全是震撼。
“念念,到了,这是任叔叔家。”
李军不知道该如何向女儿解释。
不过任秋已经提前跟周莹打过招呼。
此刻,周莹正等在客厅门口,一见他们进来,脸上立刻绽放出温柔的笑意。
她没去看李军,也没理会任秋,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小女孩身上。
周莹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蹲下身。
她从身后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草莓慕斯蛋糕盒子。
“你好呀,念念,我叫周莹,你可以叫我周阿姨。”
“饿不饿?阿姨给你准备了小蛋糕哦。”
小女孩的视线被那个漂亮的蛋糕盒子吸引。
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但还是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角不放。
周莹也不急,就那么耐心举着。
几秒后,李念终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周莹笑了。
她自然地牵起李念的小手,那只手冰凉瘦小。
“走,姐姐带你去洗手,然后我们吃蛋糕,你的房间也准备好了,粉色的哦。”
李念被她牵着,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父亲。
李军对她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她这才稍稍安心,跟着周莹上了楼。
看着女儿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李军全身紧绷的肌肉才缓缓松弛下来。
他转向任秋,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任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后都是自家人,别见外。”
他招呼孙二柱和李军在沙发坐下,商量起秋叶斋重新开业的事。
“请柬就不用搞那么复杂了,二柱,你辛苦一趟,给咱们之前那几个老客户挨个送过去就行。”
“好嘞秋哥!”
孙二柱拍着胸脯应下。
拿着任秋写好的名单,风风火火地就出门了。
客厅里只剩下任秋和李军。
任秋摸出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给赵香妍发了条信息。
【秋叶斋后天重新开业,有空过来坐坐?】
他等了一会,屏幕始终静悄悄的。
赵香妍没有回。
任秋心里掠过一丝说不清的滋味,但也没太在意,或许是对方在忙。
他收起手机,不再多想。
晚饭的气氛比想象中好太多。
周莹的手艺本就好,加上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李念紧绷的小脸渐渐舒展开。
她开始小声回答周莹的问题。
甚至在任秋给她夹菜时,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叔叔”。
饭后,周莹带着李念在客厅看动画片,两个男人则在院子里吹风。
就在这时,任秋的手机响了。
“秋子,你这效率也太高了!刚安顿好?”
电话那头,钟处明声音里带着笑意。
“钟哥费心了。”
“费什么心,举手之劳!”
钟处明笑道:“跟你说个事,你要的房子,我给你找到了。”
“巧了,就在你那栋旁边那套,面积稍微小点,但也是顶级户型,最重要的是,原房主急着出国,价钱好说,随时能看房!”
就在旁边?
任秋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正默默注视着客厅里女儿身影的李军,开口道。
“钟哥,那现在方便吗?”
“现在?”
钟处明那边顿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
“方便!太方便了!我马上联系中介,你们直接过去就行!”
任秋挂断电话,走到李军身边。
李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客厅。
任秋的手掌拍在他肩膀上。
“走,看看去?”
李军身体一僵,猛地回头,眼神里全是询问。
当听明白是去看房子时,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目光又不受控制地飘回客厅里那个小小的身影。
客厅里,周莹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条粉色的珊瑚绒毯子。
轻轻盖在已经有些迷糊的李念身上。
李念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眼看就要睡着了。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过去几个月的浊气全部排出体外。
“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院门。
钟处明介绍的房子果然不远。
就在隔壁那栋楼,穿过一个小花园就到。
这个点,小区里静悄悄的,只有巡逻保安的手电光偶尔划破黑暗。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中介早已等在楼下大堂。
看见任秋,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来。
“任先生,钟会长都打点好了,咱们直接上去看!”
中介很会看人,话不多,只在关键处介绍两句,把大部分空间留给他们自己感受。
房子在16楼,电梯门一开,就是独立的玄关。
门锁是指纹的。
一进门,灯光自动亮起。
房子确实比任秋那套小,两室一厅的格局,但胜在精致。
客厅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李军一步步走得很慢。
他走到那扇小一点的卧室门口,停住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但墙壁被刷成了温暖的鹅黄色,墙角还贴着几朵卡通白云。
他能想象到,李念的小床会放在窗边。
早上能被第一缕阳光叫醒。
书桌放在墙角,上面摆满她喜欢的童话书。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住。
李军侧过头,看着窗外模糊的夜景,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任先生……”
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我我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
他说不出什么漂亮话,也拿不出任何东西来报答。
这句最朴实,也最沉重的话,是他此刻唯一能给出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