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的人依然在忙碌,只有许慎自己一个在帐篷里。寒气在他体内肆虐,如冰刀一下下击凿着心肺,几乎像是将冰块镶嵌进脏腑之间,尖锐而冰冷的疼痛连续不断。许慎跌坐在椅子上,垂下头,不堪疼痛,身子紧绷。
外间似乎有人在找他。
果然小赵打开帘子进来。帐篷里只有许慎一个人,她一眼便能看到他。他坐在折叠椅上,椅子没有扶手,他无从依靠几乎坐不住,一手按在心口一手抽空出来勉强支撑住身体。
小赵走近,才看清他额头上涔涔冷汗,脸色是掩饰不住的惨白。黑长的睫毛有些微濡湿,垂覆下来时不时轻微颤抖:“许先生,怎么了?”
回应她的只有许慎粗重而紊乱的呼吸声。
“我去喊人。”她说着便转身要走,手却被拉住。
许慎的手凉如冰雪,轻轻扯了她一下又没有力气的垂下去,自己的身子也被带的前倾险些跌倒,堪堪稳住,他示意她噤声,自己却掩住嘴开始咳嗽。外间人来人往,他不敢咳得太用力,咳嗽声音几不可闻,他皱着眉头极力压制,只肩膀剧烈抖动。
心肺间的寒痛骤然剧烈,剧痛轰然碾压过脏腑。
许慎呼吸一窒,眉头一紧,喉咙有股腥甜涌上来。他咬紧牙关要将喉间的腥气吞咽回去,越是强忍,心肺间的疼痛越是难忍,那股腥甜越是源源不断的涌上。血色从他紧抿的唇间一点点渗出来,终于忍不住,许慎身子猛然一震,一大口血喷出来。
小赵低声惊呼:“这样不行!”
堵着的血呕出,寒意激起的痛反而减轻了,许慎摇头:“缓一会就好。”他脸色灰败,唇色霜白,嘴角犹带着一线殷红,这样一句话低弱至极的声音说出来,实在毫无说服力。
“这才第一天,怎么能行?”
怎么能行?许慎轻轻咳嗽几声,又是掏出一只药瓶,示意小赵递给他一杯水,倒出一把药片尽数咽下。可又怎么能不行?这是小冉接手的第一个项目,他得知的时候距离节目正式开始录制只有一周不到,得知嘉宾缺席距离开录不过短短两天,他只能想到前一段休假大半年的江逸凡,硬生生把他逼出来。
没有人知道消失已久的江逸凡为什么会重新出现。为了方冉,许慎从来不择手段。
节目录制的三天时间,方冉除了每天晚上离开,所有时间和节目组都呆在一起,再冷再累也绝不后退半步,每顿盒饭也从不搞特殊化。
只是天气寒凉,每每吃到冷硬的饭食的时候,她总是会忍不住担心另一个吃着同样食物的人。她从小身强体壮,吃些冷饭不过是味蕾上受些委屈,而那个人却不同,从来肠胃就弱,这顿饭吃完怕是好一阵难受。
她当面没有流露出关心的意思,却偷偷关注。
许慎那份饭,几乎原封不动,连随着盒饭配送的一碗清如刷锅水的汤,水位线也不过稍稍下去了几毫米。
方冉莫名想起一句“食少事烦,岂能久乎?”心头微微一跳。
她硬着心不管不顾,终于在第二天下午录制结束败下阵来。她主动表示天气太冷,大家辛苦了两天了,她晚上请大家吃饭。
话音刚落,关于吃什么的讨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展开。
这场讨论的结果是——天气这么冷,最该吃火锅。
方冉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天气这么冷,不是最该喝一碗热乎乎的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