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动员剂的反应,许慎整日被不适折磨,似乎好几天没有睡得这样好。
方冉回病房的时候,许慎还没有醒,甚至眉头舒展,睡容是难得的安然。方冉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拆了果篮,洗了水果切成了一盘水果拼盘边吃边等着他醒过来。
那碗香菇瘦肉粥凉了就糊成了一坨。
这时候她不觉得可惜,可是后来她想如果她没有绕路多管闲事,如果她回来的时候他还醒着,是不是至少他还可以喝一口温热的粥以抵御后来独自挣扎的冷。
也是后来她才知道,有的东西是不能等的,即使是一碗香菇瘦肉粥而已,也是不能等的。
许慎几乎睡到了快打动员剂的时候才醒过来。方冉怀疑如果不是心里牵挂着要打针,他会不会干脆继续睡下去?
赵医生今天来得稍微晚一些,依旧不苟言笑:“今天可能是最后一针动员剂。但是,如果明天早上的检查不合格,也可能要继续打。”
他说得这样风轻云淡,许慎却日夜备受折磨。方冉恨不得冲上去狠狠地打他永远宠辱不惊一般的那张没表情的脸,许慎的手轻轻揉揉握住她,百炼钢亦变绕指柔。
连日打动员剂,方冉从一开始的屏息凝视提心吊胆,到现在看似习惯成自然,其实除了许慎自己,其他人都依然惴惴不安,只是怕让他有负担没有人把不安写在脸上。
赵医生特意交代,甚至语气都温和了些:“过了今晚,明天采集完造血干细胞会好受一点。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方冉正想反省一下自己方才想揍赵医生的冲动,就听见赵医生恢复了那种欠揍的口气威胁许慎:“明天就要捐了,今晚别忍着,到时候献不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什么跟什么啊?
理科男果然无法交流!赵医生刚刚迈出门,方冉几乎贴着他的后背把门关上。
方冉皱皱鼻子,转身灌了热水袋,一左一右塞进许慎被子里。动员剂的反应竟然没有削弱,甚至反应越来越严重,许慎浑身肌肉酸痛,连骨头也开始隐隐作痛,她没有办法同时给他全身按摩,只好用热水袋敷着他的腿,像个陀螺一样忽左忽右地按摩他的手臂。
“小冉,来,坐会。”许慎心疼,拉她坐到身边,“过了明天就好了。”
“阿慎,明天就要采集了,你怕不怕?”
许慎摇头,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他脸色苍青,几乎不见生气,瘦的厉害却还是称得上好看,一笑之下更是冰消雪融。他垂头用鼻子蹭了蹭方冉的脸颊,贴在方冉耳边轻声说:“不怕,可是明天你陪我好不好?”
“当然啦!”方冉气壮山河地拍胸脯,却忽然眼眶红了,抱住许慎的腰。他当真瘦的厉害,病骨支离,不盈一握,空空荡荡的病号服方冉觉得自己是很费力才隔着衣服抱到他的身体,她哭的时候不喜欢别人知道,就埋在他怀里,可是声音沉闷哽咽,还是出卖了她:“可是阿慎我怕!你会没事的,你答应过我你会没事的。”
“别这样,小冉……”
“你答应过我你会没事的!”
“小冉……”
“你答应过我的!”
许慎终究无奈败下阵来,幽幽叹口气:“是,我答应过的。我会努力的。”
可是,一直到过了一段时间,方冉忽然想起这一段时间的所有事情,才幡然醒悟,许慎的答应好像从来都做不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