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严值多少钱？
这两个小时里，叶小龙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
今天是他这个乡下小子‘大喜’的日子，高高兴兴带着亲戚朋友来接亲。
结果挤在大厅门外，整整两个小时了，却连新娘程夏瑶的影子都没见着。
叶小龙认命的叹了一口气，重复着那个已经重复了无数遍敲门动作：
“你们先把门开开，我跟你们打个商量……”
“不行！”
话还没有说完，屋里就有一个妇人开了口，“我还是那句话，不再给三万块开门费，今天你别想接走我女儿！”
“一万块伴娘红包，我已经给了，你说要开门费，我也去取出来给了，先把门开开，让我见见阿瑶。”
“穷小子你跟谁说话呢？不够！”
叶小龙拳头握到一半，忽又打开，“是我说错话了，妈，要不这样，伴娘红包是一万块，刚才给你的也有一万三，这两个加一块就算是我的开门费，等我跟阿瑶结了婚，一定把剩下的钱补上。”
“哟，没想到你书没有读多少，倒是挺会算帐的嘛。”
屋里那妇人一阵阴阳怪气，“还没有结婚就算得这么精，等结婚了你还不得翻天欺负我家瑶瑶？说了给三万就给开门，随便拿个一万三凑数就想过关？当我傻啊！”
“姓叶的乡下小子，你也别在门外耍小聪明了。”
程家母语气得意，忽又改了口，“刚才你自己也说了，一万三是你单独孝敬给我的，规矩就是规矩，不给三万开门费就是门都没有！”
“就刚才那一万三千块，还是我爸临时出去借的，加上之前给的一万就差七千块，酒席结束后我用份子钱补上，妈你先开门。”
“什么一万三？呸呸呸！”
程家母呸掉粘嘴上的瓜子壳，直接没了耐心翻了脸，“门外姓叶的穷小子说给我钱了，你们看到了吗？”
“没有哇，没看到啊，我们刚才一分钱都没看到啊，那穷小子刚才给钱了吗？”
此话一出，屋里程家三姑六姨哄堂大笑，活生生将喜堂炸成了屠宰场。
“我！”
叶小龙忽感觉自己被人拉了一下，是接亲团。
身后的接亲团冲叶小龙摇了摇头，现在谁都已经听出来了，就是女方什么三姑六姨在故意刁难。
这节骨眼上最好是再忍忍，把新娘接出来才是当务之急。
“咦，这地上怎么还有一万三千块？原来是掉地上了，程家阿姨你们开下门，我们把钱送进来。”
身后叶小龙的接亲团里突然有人想了一个主意。
“现在不是那一万三千块的事，喝……tui！”
程家母直接往地上吐了口浓痰，因为她吃到了一颗发霉的瓜子：
“我们城里的规矩你们乡下人可能不清楚，我这里跟你们说最后一遍，给三万开门费就开门，不然你们就耗到天黑吧。”
“没钱，你就再去借，有你在门外傻站着的功夫，早就借到这三万块了，呸！”
“姓叶的小子你听好了，这是对你的一个考验，现在只是叫你拿三万块，你就这没有那借不到，万一哪天我女儿嫁给你生病了药费需要六万，那是不是我女儿只能在你家活活病死了？”
“不是当妈的非要为难你，也不是我程家要瞧不起你，我把女儿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这么大，总不可能就这么白白送给你睡吧？”
“从小到大我给她吃给她穿，还供她上了好大学，一年的成本收你一万块不算多吧？不算过分吧？”
“24岁只收了你21万，现在管你要3万开门费，结果你小子反倒还不乐意了？”
“好！”
叶小龙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应了一句。
走到墙脚用力抽完了一支烟，将电话打给了自己老父亲，“爸，你去把咱们家那片杉树林卖了，还差三万，等我把这婚结了，一定帮你把你养老本的杉树林赎回来。”
……
三万终于是借来了。
可是程家人拿走的不是三万，而是整整九万！
程家母以要检查叶小龙聊天记录为由，从窗户里将叶小龙的手机给强行要了过去。
除了转走叶父刚转到银行卡里的三万，程家人还用叶小龙自己报出的密码，从叶小龙支付宝借呗里转走了三万，从刚下载安装的360借贷里也转走了三万，一共九万。
要不是其他非正归的网贷，还要提供身份证复印件，程家人能从叶小龙手机里，转走更多。
“不用找了，鞋在我这。”
程家母一身泼妇大妈的睡衣，蓬头散发，嘴里嗑着瓜子，歪眉斜眼的靠了女儿闺房门框上。
她那双肥大臃肿的脚上生挤着的，正是男方接亲团，翻箱捣柜寻找的新娘高跟鞋。
程家母尖酸刻薄的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吐着瓜子壳说，“想让新娘穿上鞋跟你出闺房，你得再给我一个红包，我要的也不多，一只鞋，十五万。”
看着嘴里瓜子壳漫天飞的丈母娘，叶小龙忍了忍，最还是没有忍住，质问：
“我刚跟阿瑶谈的时候，车子房子全不要、彩礼我看着给，是你说的，后来一天一个样，把彩礼一路加到21万，也是你说的，刚才说只要给三万开门费，就能接人走，也是你说的……”
“现在这两只新娘的喜鞋，一只十五万，也是我说的。”
程家母这个蓬头散的睡衣大妈，歪着眼、吐着瓜子壳，就把话头给抢了。
“事先都已经说好了的，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我怎么就出尔反尔了？”
程家母‘切’了一声，尖酸刻薄的脸上满是鄙视：
“是瑶瑶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要嫁你这穷小子，老娘这才同意这门婚事，谁知道你这乡下小子这么穷，连给我女儿买鞋的钱都没有，你还真以为除了你姓叶的小子，我家瑶瑶就嫁不出去了？就没人要了？”
“为了让我结这个婚，我爸尘肺工伤赔偿款都全给了你们，刚才为了开门费又卖了一片杉树林，我上哪再去给你弄三十万！”
“是你这穷小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死缠烂打要娶我们家瑶瑶，我可没有逼过你，去哪弄三十万也是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