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军开始生火造饭,看到袅袅炊烟升起。
奚有木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望着沐青词说道:“便请县主,一展神迹吧。”
之前因为材料所限,只造出了二十六架床型五矢连弩,沐青词带了十架来了彭城,留了十六架让奚辰送去虞都,助其守城。
现下十架床型五矢连弩皆已经张弩待命,沐青词命人瞄准后,最后留了一个指着祈军最中间的主帐说道:“射主帐,让他们主将知道,咱们赵国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这句话一出,众人皆大笑。
随着沐青词一声令下,众人只见每弩张发五只巨箭,沐青词又命人用桐油润湿布帛包在巨箭上点燃,这才下令发射。
一瞬间,五十只巨箭同时带着火焰弹射出去。
巨箭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天降神迹一般飞跃到了祈军帐营,有兵士发现惊呼后想要躲进战壕当中。
但临时搭架的木土材质的战壕根本挡不住巨箭前进的步伐,它们有的穿过战壕,有的穿入士兵的身躯,但其势依然不减,还带着巨力往前冲行,直到力衰落下,箭上的零星火点也会燃起附近的杂物。
很快便传出主帐着火的消息,兵士很是慌乱了一阵子,等收拾好一切,祈国四皇子元泠桓一身狼狈的擦了擦头上的鲜血,眼中燃火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五只巨箭都瞄准元泠桓的主帐,但他的主帐偏后方,巨箭射到的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又在穿透主帐的时候被帐幕阻了阻,后又被元泠桓的亲兵拦了拦,所以元泠桓没被巨箭射伤。
但主帐骨架被两只巨箭射松了,直接塌了下来,把元泠桓的额头给砸破了。
等灭完火,亲兵们把烧到半残的巨箭拿到元泠桓面前,他恨声说道:“赵国人偷袭?”
“不是,他们应该是从城楼上射出来的,殿下,咱们可能要拔营后退才行。”亲兵首领垂头应道。
元泠桓冷笑了一下,沉声说道:“此处间与彭城近两里地,你告诉我,他们是从城楼上射出来的?便是双弓床子弩,也最多只能射一里来地。”
亲兵不敢应声,元泠桓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巨箭残赅,不由皱眉说道:“这规格似乎也与一般的双弓床子弩所用箭矢不太一样,好像箭身略细一些,箭头更尖,尾翎也不一样。”
元泠桓沉默了一下,指着亲兵说道:“去告诉赵人,即刻投降,既往不咎,若不然,待我大军一到,屠城三日。”
“然后……拔营后退三里,准备搭建攻城弩。”带着三万大军,却让小小一彭城搞的这般狼狈,元泠桓恨得咬牙切齿。
奚有木在城楼上看到祈国大军已经开始拔营,立时眼眸一动说道:“我带五百精兵去袭扰他们。”
沐青词愣了一下,出声说道:“将军,你只带五百人……之后祈军必然追击,你……如何回来?”
“我出去以后就不回来了,带队躲进山里,一直在外面袭扰他们,直到战死或是等来援军。”
奚有木看着远处的祈军,眼眸中满是坚定的说道:“彭城只有不到五千守军,若是常规守城,等祈军搭好攻城弩,彭城坚守不了多久。”
“只能不停的袭扰他们,出其不意,才能多守些时日。我早就有此打算,只是之前我不在城中,怕人心不稳,现在却不惧了。”
奚有木说完看着沐青词与娄浩,深施一礼说道:“某便将这一城百姓托付诸君了。”
沐青词看着奚有木,良久没有说话。
奚有木是个三十来许的黑壮汉子,或许是血脉淡薄,他并不像沐青词认识的其他奚家人那般高大,他很精悍短小,但这一刻,他的形像在沐青词心中无比高大。
沐青词渐渐开始明白奚辰为什么那么恨背叛者了,这些边城的热血,怎可辜负?
沐青词回以大礼朗声应道:“弱质虽非男,亦知当尽节,城存与之存,城亡与之亡。”
沐青词去点了五百连弩,一万箭矢给奚有木,还把雷鸣霹雳地火也给了奚有木一些,然后指导他的亲兵如何使用。
解说完,沐青词满眼是泪的对众军士施了一礼:“这些都是小伎俩,望能助诸君一臂之力。”
最后,沐青词向奚有木要来了这次出城的军士名录,拿到手中,指天发誓说:“我在这立誓,若我不死,此战胜后,存活之人,我必向天子为你们请功,伤亡诸人,我也必倾力抚恤,绝不会让其家中老无所依,幼无所养。”
这时候有个年幼的兵士小声的嘀咕道:“你是谁呀。”
沐青词看着他有些稚气的脸,大约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不由心疼的说道:“我是瑶海县主,封府在京都城。”
点完兵,奚有木大声的说道:“我等食朝廷百姓奉养,岂能偷生为万世罪人,为这彭城百姓不受杀戮,为我们家园安好,为祈国人不能来欺辱我们的女人,奴役我们的孩子,是男人的,跟我冲出去杀!”
沐青词是哭着看他们出去的,因为知道这些人能活着回来的只怕不足百人。
她看到城门关闭,忍不住大哭出声,声音哆嗦的说道:“为什么……要打战,为什么要攻伐我们,明明赵国从来没有想过入侵他们,为什么不能大家都好好过日子呢。”
站在身后的娄浩小声的提醒道:“县主,不要哭了,会影响士气的。”
沐青词擦了擦眼泪,登上城楼,眼泪还是在不停的掉。
守城的一个彭城小兵士说:“县主娘娘,你真是天子的妹妹吗?”
沐青词点了点头。
这个兵士略有些脸红的问:“县主娘娘,你怎么会来这里呢?”
娄浩像征性的喝斥了一声:“大胆。”
沐青词却没有太在意,只是看着远方说道:“因为有人训斥我,说我不懂得边城百姓的付出,不懂得边城的疾苦,不知道祈国人有多讨厌。所以我想来亲眼看看。”
上一世她没到过前线,便是京都城被围的时候,沐青词也是在禁宫里陪着皇太后,只是跟着皇太后去观看过几次城楼。
但或许是没有亲历过战场,又隔着一生一世的轮回,她的感受总是好像缺了一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