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元清寒轻声说道:“年年,以后不要再这样吓我了……”
沐青词看着元清寒,看出他眼里的疼惜,一时间居然有些想笑。
明明他早就知道奚辰要来,明明他连弓弩手都埋伏好了……
可他从来没有她面前提过一句,一句都没有……
所以沐青词眼眸眨了眨,忍不住有些嘲讽的笑了笑。
其实沐青词发声时伤口还会有些痛,但她还是质问道:“你看见我受伤了,所以你心疼,可如果我没有受伤,你看见奚辰把我拎出去当挡箭牌,你还会心疼吗?”
元清寒抿了抿唇,刚想解释。
沐青词却不想听了,她眼眸里满是洞彻,声音有些哑的说道:“你不会,你会觉得我和奚辰勾结好了,秘密私会,为了帮着奚辰逃走,我自愿做了人质。”
元清寒的手握紧了几分,他牙关颤抖了一下,最后有些低哑的说道:“所以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
“不是,我只是在被你折磨或是死亡当中,选择了不想被你折磨……因为我都不敢想像你会怎么对我,想想都会害怕。”
沐青词的声音很轻,很弱,可元清寒听到耳里,却觉得心里如被刀钻了一般,痛的厉害。
慢慢的,元清寒感到扶着沐青词脸颊的手指上有些温湿,他知道她在哭……
他想哄她,可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可以包容她的小任性,小缺点,他可以让着她,哄着她。
但他也确实接受不了自己的女人在他与别的男人之间,游离示好,两边逢源。
所以在她没有和奚辰订婚以前,他对她从来只有包容忍让……
但自从她和奚辰订过婚,这件事就像根刺一样,他总会时不时想起来。
他真说不出来,如果她配合奚辰逃跑,他也完全不会计较的话……这句话骗自己都骗不过,不要说骗她了。
当时在山丘上看到她和奚辰见面的那一瞬间,他都起了万箭齐发,想把他们一起射死的心。
后来他是用了极大的克制,才忍住了这个心思。
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最后选的地方是角亭……四野开阔,而不是独处一室。
而且他知道那里有一处暗道,可以听到角亭中的对话。
他想听听沐青词会说什么,这才说服自己忍了下来。
如果沐青词是带着奚辰直接进内室的话,大约他已经忍不住杀人了。
其实听到他们对话的时候,他已经基本相信沐青词应该是无辜的了。
当时他就已经有些后悔了,甚至开始认真考虑不在皇庄抓捕奚辰,免得沐青词难过。
可他没想到奚辰会伤了她……
看到她伤了,他是真心疼……
特别太医说再往里深半指,只怕人当时就没了的时候,他简直懊恼的想死。
最后元清寒只能说道:“别哭了,都是我混蛋,你好了,我让你砍几剑出气好不好?”
沐青词看了他很久,没再出声,只是无声无息的在流泪。
那样子,比砍他几刀,还让元清寒难受。
元清寒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尽量抱稳她。
直到把沐青词在慕辰殿里安置好,元清寒和衣躺在她身侧,轻声说道:“别难过了,我以后再不会这样试探你了,我保证。”
元清寒哄了沐青词半晌,结果她却一言不发,这让他很烦燥。
现在正是快夏至的时节,虽然天气还没到最热的时候,但也不凉爽了。
但沐青词受了伤,整个人都有些畏凉,所以元清寒不敢让人打扇,不敢用冰鉴,就怕吹着沐青词,会让沐青词头痛。
可元清寒自己却是很燥热的,虽然也不至于完全不能忍受,但总归让人容易烦燥。
元清寒终于忍不住诘问道:“这事……你让我怎么想?奚辰一来,你就要去皇庄小住,我不多想也难吧?你也总乱想我和蓝秀颖的事,我不也没说什么……”
“我也是个男人,就算再理智,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我也会嫉妒,我也会难过,我只要想到你不想嫁给我,反而要嫁给奚辰……我……就很难过。”
可是看着沐青词的样子,元清寒终归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有些艰涩的说道:“年年……你要生气,要打要骂都行,不要这样不理我,好不好?”
沐青词轻声说道:“陛下,若想要臣妾有什么反应,臣妾不敢不从。”
元清寒手微微颤抖,扶在她的肩头,轻笑了一下,苦涩的说道:“你就这么想伤我的心吗?看我难受,你就很满意了?我若真想在你面前端着君主权势,我还会这样哄着你吗?”
元清寒在她耳侧,轻若叹息的说道:“年年,我做的一切,只是想确认,你的心,还在我这里……”
元清寒闭了闭眼眸,他什么都想起来以后,就知道自己的时光不会太久,他上辈子用了三十年去祈祷和她在一起,所以大国师当时就说过,他们的缘份不会超过三十年。
他不知道这三十年是从他们相遇的时候开始算,还是从成婚的时候开始算,终归他们已经空度了好些时光了,他大约也就能再陪她二十来年了。
这二十来年,说来长,过起来却是快的……所以他一刻也不想浪费。
元清寒摸着沐青词的肩,心下有些难过的说道:“年年,我们的好时光可能并不会太多,我真希望,你陪着我的时候,我们能开开心心的。”
只怕过几年天下必然大乱,到时候祈赵两国只怕都难独善其身,她和他之间的矛盾只会激化……
元清寒想到这些,心里也是万般不是滋味,轻声说道:“其实我祈祷的来世,只是想和你做一对普通的小儿女。”
说到这些,元清寒带着几分悠然的神往,轻语道:“能在最美的年华相遇、相知,没有其他人,也不会有其他人,只有我们,开开心心的过二三十年,让我好好疼爱你二三十年……”
“其实我不需要这些雄图霸业,可惜上天总爱捉弄人。”
沐青词头被固定着不能乱动,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听出他的声音里的苦涩。
她终还是心软的说道:“我也想和你好好在一起,真的,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