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夜三更的,药铺里只有彭乐一个刚出师的小医师在值夜,被兵士们催着用马驮了过来。
彭乐开始便打听过了大约的情况,备了不少药物过来。
大部份人伤都不算重,基本就交付兵士自己互相敷一下药。
彭乐来了以后,主要还是先去看元清寒,不过这车厢不大,彭乐爬进去以后,还得避着些沐青词,一时很是尴尬。
看到元清寒的情况,彭乐先是微微愣了一下,便开始询问他是如何伤的。
元清寒显然不愿意多说,只说重物压到了后背,便让他先随便治治,只要能凑合着赶路就成了。
听说元清寒还要赶路,彭乐脸色微有些难看,但知道元清寒不是普通人,也不敢多说,只伸手准备去摸元清寒的伤处。
沐青词立时阻止了他的动作,轻声说道:“先去取些热酒把手洗净……”
彭乐依言做了,这才开始检查,最后轻声说道:“大幸这位贵人体质极好,并没有伤到肺腑……只有几处骨损了些,还有些肌肉重力挤压肿胀了,不是什么大伤。”
元清寒点了点头,又让彭乐给沐青词切切脉。
彭乐也依言做了,嘱咐了沐青词几句,便下车开始为其他兵士处理伤处。
除了有几个卫侍骨折了,居然大部份人都没有大伤。
便是景风这会也悠悠醒转了,景风用手护着头的时候,指骨断了两支,然后头也被砸破了,但也不算重伤。
田正与卫真这时候都觉得头皮阵阵酥麻,心下都知道这一次必是天大的功劳。
元清寒眼眸动了动,便对沐青词说道:“你去叫景风过来,让他吩咐田正走军津吏的渠道,以送重要物资的名义,把我们两人先送都城。”
沐青词还是心疼他的,有些心酸的说道:“你的伤……不养养再走吗?”
元清寒看出她的关切,心里软软的,便认真的对她小声解释道:“不行,我必须要尽快回去,若让人知道我在外面受了伤,必然会生出变故,而且……现在近卫都伤了,我们滞留在外,不安全。”
元清寒说完用眼神示意沐青词尽快去处理。
结果沐青词刚一推车厢,便看见景风已经跪在下首了,她愣了一下,便唤他起来。
景风根本不敢起身,只默然说道:“没有护佑好陛下,臣下有罪。”
沐青词无可奈何,只把元清寒的吩咐对他说了,让他先去办差,有什么事,等回了都城再议。
田正与景风两人立时过去筹谋协商,当夜雨停后,便开始准备出发。
过了一夜,沐青词的腿伤不但没好,反而肿了起来,基本无法落地。
好在他们本来就已经走了小半路程,这会离都城已经不足百里。
连夜赶路,田正带着兵士在前方整路开道,居然硬生生在第二日酉正之前入了都城。
元清寒也算硬气,一路车厢摇摆,他本来就是一身是伤,痛得满身冷汗,却始终没叫过一句痛,反是一直在安抚众人。
到了都城后,元清寒唤了田正,让他在田厢门口,淡淡的对他说道:“你这次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奖赏?”
田正连称不敢,元清寒却着笑的继续说道:“奖赏是必须要有的,只是有些事,可做不可说,你可明白?”
田正满头虚汗,连声称是。
元清寒这才点了点头,让田正等人回去安心等着,封赏不日便到。
一行人回了宫里,自有步舆伺候。
元清寒回了慕辰殿,沐青词心下不安,便又让人召了太医再次诊治。
如此一来,元清寒受了伤的消息,便瞒不过人了。
好在他的伤看着吓人,却不算太重,只卧床养了两三日,便可以依在榻上开始与人议事应答。
不过元清寒双手都受了伤,批阅公文奏章成了一个问题,他不放心别人,便拉着沐青词在侧帮他翻阅奏章,填写朱批。
沐青词现在还识不全祈字,但好在朱批多数也不用太多字,基本就是‘阅’、‘已知’、‘再议’……
沐青词陪着元清寒批了两天奏章,不由哭笑不得说道:“我觉得你要精减一下奏事制度,他们这样言之无物的送来了,路上浪费人力,你看着费劲,他们写着费纸。”
元清寒挑了挑眉头说道:“怎么说?”
“我觉得就像当初我帮母亲看帐一般,把几家店都汇帐盘点时间分一下,分在初五,初十,十五,二十,二十五。时间都错开,这样大家对帐的时候也就不会挤在一起了,你看这奏章里好多全是报平安的,完全没有意义……”
“第一,就报平安要限量限次,分开分时,然后重大事件走特殊途径,其他一般走流程的,都几日一汇总,各府时间分划一下,这样也免得你每天这么多……”
元清寒笑了一下,轻声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每一项的改变,初期都会带来更多的麻烦,我现在没有精力处理,等过阵子好些了,我仔细想想。”
沐青词点了点头,两人便继续一个翻页,一个认真看……
这些东西基本全是日常汇报,也当不得算什么大事,沐青词也没甚在意,所以听到皇太后来了,她也只是敛了敛神,便直接放下奏章,站起来行礼了。
皇太后走到里间,一看到沐青词,就火不打一处来,再看着一身伤的元清寒,立时尖锐的问道:“你还带她回来干嘛?便该在外面直接处理了她。”
元清寒眼眸幽幽的看着皇太后,没出声。
皇太后还待再说什么,元清寒已经出声喝退侍从:“你们都先下去。”
待众人全退了出去,元清寒这才望着皇太后淡淡的说道:“母后,你好好养老不行吗?”
皇太后很是不满的瞟了一眼沐青词,又瞪了一眼元清寒说道:“这个女人消失这般久,现在还怀有身孕,呵呵,如何说的清?我说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祈国。”
元清寒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以前就有人对我说过,有些亲人天生便是没有什么相处缘份的,现下我也算明白了些。”
元清寒望着皇太后淡漠的说道:“我会让人送母后去帝陵为父皇守制,想来天下万民都会感怀你们两人的伉俪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