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寒声音清冷的继续道：“其实楚王殿下，心中也明白，这个天花不会死人，这才是你今天来找我的原因。”
“但这并没有关系，只要国主得了天花，就必将会把他与文武百官隔离开来，这样的情况下，太子或是您必然会监国。”
“到时候国主是天花死的，还是怎么死的，想来也就不会有人深究了，毕竟谁会拿着一个天花病人的尸体来回验看呢？而且天花死个人，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听见元清寒的分析，宋暄沉默不语，他其实一听到沐青词提起天花的时候，便也立时想明白了这些。
但宋暄不明白的是元清寒为什么要这样提醒他们，所以他看着元清寒问道：“你年纪这般小，心思便这般狠辣，为人也冷静，又在赵国修学多年，深知我国国情，你说，我还应该放你回祈国吗？”
元清寒微微笑了一下，很淡漠的说：“楚王殿下未必想不到这些，不过是念着兄弟情谊，还有些不忍罢了。”
宋暄审视了元清寒片刻，方带着笑的问道：“以你的聪慧，当知道你心智显露越多，对我们赵国来说便越危险。”
元清寒没有回避宋暄的目光，望着他认真的说道：“第一，你与太子殿下获胜，我还有一线生机。而且年年也会更安全。”
“第二，其实我父亲有三位实力强大的兄弟，我自己上面有八个兄长，除太子外，还有四人在国中极有威望，你说我太聪明，对赵国的威胁大，还是对他们的威胁更大？”
宋暄带着笑审视起元清寒，只见元清寒一双明亮的凤眼坦然的回望着自己，目光神清气秀。
在这样一双眼睛里，似乎从来看不到焦虑、懦弱、彷徨，即使在如此不利的监禁环境里，元清寒也始终保持了一种从容的风度。
宋暄的笑容慢慢淡去，他认真的说道：“你若愿意留在赵国，只要你善待年年，我必将你视如己出，我死前你们若有儿子，我保他可承我的王爵。”
“若你一定要回祈国，看在翁婿一场，我也愿结善缘，送你回去。只你若回祈国，我会尽快将年年改嫁，以免日后你以联姻之名，讨要她……我不会让我的女儿去祈国受苦。”
说到这里，宋暄站起身，收好手里的‘放妻书’，望着元清寒说道：“你自己想想吧，我还有事，便先走了。等我的事情处理好了，咱们再聊，到时候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思虑成熟的答案。”
元清寒却问宋暄道：“您为什么愿意给我这么优厚的选择？现在说难听些，我只是阶下囚……”
“因为年年喜欢你……”说到这里，宋暄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轻叹的说道：“说来可笑，我们宋氏虽为皇族，却世代出情种，我父皇独珍爱我母后，我只在意阿念，而年年……”
说到这里，宋暄轻哼了一下，甚是无奈的说：“虽然她不说，但你应该是她命中克星，不论我怎么叮嘱她，她还是慢慢和你亲近上了。”
“那你为什么不能让她跟我回祈国……我会好好保护她的。”元清寒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宋暄眉心微皱了一下，斩钉截铁的回道：“只这一样绝无可能。孩子，人生必须要做出选择，你不能想把什么都占上。”
说到这里，宋暄难得有耐性的解释道：“年年太天真了，你若回了祈国，以你的资质不可能止步为皇子或是个闲散王爷，最少也会是权倾一方的摄政亲王，或许你也可能与天争，去抢那一步登顶。”
“这权力之争从来尸骨磊磊，我不能让年年跟你冒险。而且，你若登顶成功，真能守着她一个人一生？我们两人都知道不可能，所以当年我才会放弃争这个位置……我不想阿念伤心。”
“而年年被我和她母亲宠坏了，她和阿念一样，也是无法接受和很多女人共享男人。我更无法接受，自己如珠如宝的女儿，要靠着向男人撒娇卖痴，来和一堆女人去争夺一点恩宠。”
“若你只是摄政亲王，这就更麻烦了，我知道你们祈国是转继妻制，你活着还好说，你若意外死了，让年年怎么办？除了殉葬便只能在你的兄弟里流转吗？你想让年年去过这种日子？”
宋暄说到这里，凝视着元清寒，沉声说：“她在赵国当县主日子不好吗？若是圳儿继位，日后便是给她一个长公主的封号，也没人敢说什么，不说权倾朝野，也是万万人之上，跟你去祈国她能得到什么？”
元清寒愣了一下，他真不知道如何回复。
宋暄笑容渐冷，离去前还冷声说道：“你没做出决定前，年年就不便再来见你。”
宋暄说到做到，出门以后，便把沐青词带走了，之后直接将她带回了楚王府，叮嘱沐念夏看好闺女，不让她出门。
沐青词被父母关在家里，也没有特别想出门的意思，只是嘱咐冰月拿着她的印信，给元清寒送了些吃食过去。
一时间就到了宫中年宴，想是因为与国主之间越发紧张，宋暄便没让沐青词与沐念夏去。
那天宫中夜宴回来，宋暄一人坐在书房呆坐了良久。
沐念夏看他脸色太差，便让侍者都退了下去，独带着闺女过去哄他。
宋暄看见她们母女俩人，这才露出了几分笑容。
沐青词牵着他的衣襟，关切的问道：“父亲，你怎么了？”
宋暄很难得的理了理她两鬓间的碎发，细致的打量了一番，轻声说：“年年又大一岁了，是个大姑娘了。父亲只想看着你们好好的，岁岁年年，平平安安。”
听到这里，沐念夏轻笑了一声说道：“以后他们有了孩子，老大就叫平平，老二就叫安安好了。”
宋暄听了这话，忍不住也笑了，只眼眸里藏着别人看不懂的情绪，他声音有些悠悠的说：“其实我小时候很喜欢跟在国主身后……母后生我的时候，已经年近四旬了，而且当时还是难产，母后因此伤了根本，没几年便去世了，所以早先几年，先帝并不想看见我……”
宋暄说到这里，不由叹了一口气：“国主在我心中，一直如父如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