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苏氏特意安排着沐青词坐在了自家大闺女身侧。
沐青词便与赵姑娘聊了几句,知道赵姑娘在族中行七,人称赵七娘。
后来又来了一位江主簿的女儿,被介绍为江五娘。
沐青词原来做姑娘的时候,史家姐妹几乎从来不带她出席这样的宴会。
后来出嫁了,沐青词身份不同,基本就是主持这样的宴会,这种坐在当中的时候还是很少的,一时间很是新奇的看着这些夫人们打机锋,到也没觉得无聊。
只是赵七娘与江五娘一直在找她聊绣样针法,沐青词根本插不进嘴,有点尴尬。
说到后面,赵七娘有些艳羡的说道:“你这面纱上的绣法极有心思,构图也活灵活现,可能借我描个样?”
沐青词只能无奈的解释:“这是之前在京都时采买的……”
赵七娘听了这话,立时有窘态。
江五娘这时候却出声说道:“宋家妹妹从京都城来,自幼长在富贵堆里,自是无一不精,可能说来给我们长长见识?”
沐青词根本就不想提过往的生活,毕竟言多必失,她并不想让人推测出自己的家世背景。
所以听到江五娘的话,沐青词只抿嘴一笑道:“闺中女郎,难有出门的时候,能有什么富贵见识,左右不过一日三餐罢了。”
江五娘听了这话,便笑着说道:“听说京都城富贵人家便是吃个素菜也能吃出花样来。”
“比如取当季的嫩胡瓜,还要把皮去了,只要净瓜肉,再佐上好的鲜嫩五花牛肉并新笋,蘑菇,切成碎,牛肉还得先砸软,如此牛肉方才好入味,再用蛋清给牛肉丁混在胡瓜中封上浆,再并新笋,蘑菇上汤,便能鲜出天来。”
沐青词只装不懂的样子,看着江五娘很是讶然的说道:“一点子胡瓜,还用这般麻烦?”
江五娘看见沐青词似乎真不懂,一脸得意的卖弄道:“那等富贵人家便是这般,讲究一个荤菜素做,素菜荤做,总要让你吃不出这菜色的本味,才是一等功成。”
赵七娘听了只抿唇而笑,但不言语。
沐青词只好继续装傻说道:“这不是麻烦?我却觉得人食百物,顺应四时便好,这般折腾也太过耗费了些。”
江五娘却继续说道:“这便是你不懂了。”
赵七娘与沐青词只笑着看她表演,却不再接什么话。
江五娘说到后面也觉得无趣,便不再多言了。
赵七娘这才拉着沐青词开始说些趣事。
江五娘却又突然出声探问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女郎,怎生跟着哥哥来赴任?”
沐青词觉得她的问题真有些太多了,不由眯眼看着她,只说道:“家中尊长另有营生,在外游冶,哥哥怜我一人在祖宅孤寂,又恐多有不便。”
江五娘还待再问,苏氏已经出声说道:“准备开宴了。”
各家姑娘自跟着长辈去净手,收拾了一番方才入席。
这才歇了,江五娘过去随着自己母亲坐定,便有些奈不住性子的凑到江夫人严氏耳侧小声嘀咕:“娘,她爹娘都没来,应该是丧妇长女吧?”
严氏皱着眉在案下拍了拍江五娘的手,示意她坐好,并没有回话,只继续与他人言笑,只当没曾听见江五娘的话。
沐青词素来饮食清淡,看到桌上四荤四素,便只挑了面前一盘牡丹熘鱼片夹了些许。
赵夫人苏氏细看了一番沐青词的吃食动作。
见沐青词礼仪甚好,吃相端方文雅,苏氏不由眼中甚是赞许。
只告辞时,下了些小雨,苏氏特意送了沐青词出去,却经不住看了看沐青词的脚下,从足印上发现沐青词生了一双天足,这才略皱了皱眉。
苏氏回到院里看见赵子安喝了些酒,一脸很是舒畅的样子,不由说道:“你这样子,看来是甚是满意?”
赵子安虽然年过三十,但保养得益,还特意留了须髯,很是仪表堂堂。
听了苏氏的话,赵子安不由抚了抚须髯说道:“这次几位新遣来的都是人中俊杰,不说宋县丞年不过十六七岁,已经高中举人,便是新来的孟巡检、寒校尉年岁也都未至十八,如此年少英才,未来必是大有可为。”
苏氏听了忍不住反驳道:“我们家柏儿去岁中举的时候,不也才十八。”
赵子安笑了笑,想到大儿子心下也甚是得意。
苏氏却急切的追问道:“你可问过了,宋县丞有无订亲?”
赵子安甚是婉惜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问过了,宋县丞说家中已经有长辈在为他相看准备。”
苏氏听后,却不以为然,反是说道:“既然只是相看,便还未说定,我看他们兄妹孤身上任,他家那个妹子十几岁的年纪还是一双天足,只怕是丧妇长子,又能相看到什么好人家。”
当年宪圣慈皇后虽然推行天足,可惜天不假年,她没几年便病重,无力治理此事。
现任国主在选太子妃时,便只要缠足女,后来登基后只采选过一次宫妃,也是非缠足女不选。
如此一来,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些年来,世家贵族中未缠足的女子是越发少了。
听说沐青词是一双天足,赵子安也顿了顿,最后只能无奈的说道:“反正他们三人俱是未订亲,你若有心,便自己去相看一下吧,只是孟巡检父亲是正四品诸卫大将军,我们只怕是高攀不上。”
苏氏一听这话,便埋怨了起来:“诸卫大将军又如何?之前康平伯府不也想与我们做亲?是你诸般看不上人家,好吧,连累的我们跟着你奔迁千里,只能避祸至此,也硬生生把七娘与柏儿的婚事给耽误了。”
赵子安听了这话也只能叹息。
最后,苏氏很是不耐烦的说道:“别也就罢了,只那个江家五娘,你切不可许了她与柏儿的婚事,这姑娘素没什么规距,又是个见识短的,对柏儿日后仕途毫无助益。”
沐青词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嫌弃了一把天足的事。
沐青词也并没把江五娘的言语窥探太放在心上,毕竟他们一行人来金柝县,又不是为了与人交往的,只要表面过得去就成了,不显得怪异,方便他们私下行事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