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三清晨,祈国大都下起了初春的第一场毛毛细雨。
看着温柔的小雨,却把大都城墙上的冰凌冲刷的越来越细。
沐青词看着这冰水越化越多,也知道再难挽回了。
沐青词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对恒王道:“准备多运箭矢流石,还有雷鸣霹雳地火,多加派人手巡夜,这几日他们肯定要开始攻城了。”
恒王长叹了一声,这层寒冰帮着他们守了十几天,已经是极限了,后来就要靠兵士们死守了。
沐青词望着恒王道:“这里没有旁人,我便与四哥说实话,以我的估计,陛下最快也要到三四月间才有可能回援。”
“但这些人应该也守不了太久,孤军深入,他们没有补给……只能靠掠抢山野村民的存粮,这不是长久之计。”
恒王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可他们能耐着性子等我们化冰,只怕也是有些底气的。”
沐青词看着远处的营垒,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没有反驳恒王的话。
而此时的周国瀛城的城主府内,一座偏僻内室里……
安南王宇文亦飞简直被周国国主宇文隆绪的各项决策给蠢哭了。
宇文亦飞指着最近的军报,还有往来信息,问同样皱着眉的承天太后崔绰月道:“他们围着大都不打,准备干嘛?就是拿人命堆,也得尽快拿下呀!”
崔绰月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所谓。
宇文亦飞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皱眉道:“我之前就和他说过,濮阳逸不能为主帅,他怎么就不听呢?我在他心里就是专门来害他的不成?”
宇文亦飞气得直喘气,他被宇文隆绪捅的半死的时候,也没现在这会生气。
崔绰月给他顺了顺气,又端了盏汤茶给他,无奈的说道:“此事已经如此了,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宇文亦飞看着崔绰月,有些埋怨的说道:“你真就撒手不管了?”
崔绰月的眼中闪动着几分睿智,面容平静的说道:“我们管不了他一辈子,这跟头就让他去栽吧。我们两人不要插手了,免得事后还要被他埋怨。”
听完这话,宇文亦飞也渐渐平静下来了。
宇文亦飞早就知道这事,他不能再管,再管下去宇文隆绪必会更加叛逆。
本来他以为崔绰月会把这事处理好,不曾想到崔绰月这一次也不管了。
宇文亦飞有些惆怅的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还在这干什么?”
崔绰月沉默了一下,最终说道:“在必败之时,劝他懂得止损。”
宇文亦飞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轻笑了一声,终是说道:“阿绰,你还是比我看的通透。”
崔绰月也笑了,这些天她熬的厉害,原本玉也似的容颜,此时笑的时候,居然眼角有了几处细纹。
宇文亦飞看在眼里,心下不由生出了几分怜惜,忍不住对崔绰月道:“等我好些了,我们两人拜个堂吧,虽然不能对外公布,最少也算禀告过天地……来世也好再见呀。”
崔绰月啐了一口,带着几分羞怒的说道:“谁要和你来世再见?”
说是这样说,但崔绰月很快垂下眼眸不敢看他,却又出声道:“听说这里的月老庙很灵,有个三生石,是天降神石……我们就去那里拜天地吧。”
宇文亦飞笑了笑,伸手抚着她的眼眸,轻声说道:“好,如果有世,希望我们早些相遇……”
最好,我未娶,你未嫁……
宇文亦飞与崔绰月对视了一眼,眼眸里的还有未尽之言,却都不愿意再说了。
宇文亦飞自知,与崔绰月虽然纠缠了十几年,但可能只到此时,方算两心相知,真始如一……
因为只有这一刻,他望着崔绰月时,第一时间浮上心头的不再是算计,不再是谋划,而是真心想哄这个女人开心。
崔绰月看着宇文亦飞,忍不住开始畅想道:“要有来世,你可不能再娶这么多了……我非得把她们都毒死不可。”
宇文亦飞笑了笑,没说什么。
崔绰月却忍不住再问他道:“我命人杀了那个赵国女人,你恨我吗?”
宇文亦飞愣了一下,最终摇了摇头,只说道:“我记得你见她的时候才十二三岁吧?现下都二十来年了,怎么记恨了她这么久?”
崔绰月眼眸微微挑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崔绰月不愿意承认她到现在都记得,宇文亦飞当时看着沐念夏时的笑容,那样的温柔,整个人都像会发光一样。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她心灰意冷的听从了家族的安排同意入宫。
更没有说,她到现在还记得,在她入宫之前,沐念夏和宇文亦飞绝裂的那个晚上,宇文亦飞晕倒在雨中,是她带着人把宇文亦飞背回了府。
明明这个赵国女人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却如此的不珍惜……她就是嫉恨!
只是当时没想到她入宫以后,和宇文亦飞还会再有缘份。
在后宫初见时,她便知道宇文亦飞对她的怜惜,只有几分青梅竹马的怜惜,可她不在乎,她是真喜欢这个男人。
两人阴差阳错的越过了雷池,宇文亦飞感到对她有责任,常来看她……
但她也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夜,她怀上了宇文亦飞的孩子,两人一生可能也就只是这样了。
所以当时她知道怀孕的时候,虽然怕的全身在抖,却也知道这是他们一生的牵绊。
果然宇文亦飞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听说她怀孕以后,开始劝她堕胎,她不同意后,便想尽办法帮她掩盖了此事。
让她生下了孩子……也因为这样,她才有了后面的荣华富贵。
崔绰月想着这些旧事,慢慢依进宇文亦飞的怀里,轻声问道:“你还记得她当时对你多绝情吗?你带着伤去追她,她却把受伤的你抛在雨中不管不问,是我带人把你背回去的……”
宇文亦飞愣了一下,轻笑着说道:“也不能怪她,是我先欺骗了她,我最初没告诉过她,我娶妻了。”
崔绰月冷哼了一声说道:“便是让她做个侧室,也不算委屈她吧,她当时算什么?不过就是个赵国贫民。”
宇文亦飞垂了垂眼眸,淡定的说道:“算了,都过去了,我都不记清她长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