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寒也梦见了他离开赵国以后……
当时他带着景风还有蓝霖以及几个随从一起，景风和蓝霖还把他们的妾侍也带上了。
他们没有路引，不可能从官道走，便是穿山而行。
最初几天还好，到了第四天夜里，他睡到半夜，听到女人的叫声。
他站起身却被蓝霖拦了下来，轻声劝道：“殿下，没什么事的，他们只是在玩玩。”这句话里包含了男人深深的恶意与轻视。
确实祈国贵族中以妾侍宴客，并不是什么大事。
这两个女人是景风与蓝霖的妾侍，他们都不在意，他没有理由去管。
但那一刻，他却觉得有些烦闷，转身走远了些。
看着灰暗的天际，连绵的山脉，全都充斥着未知的危机。
他在庆幸自己没有把沐青词带出来，而这些阴暗面，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之后这两个女人都没能走出深山，在路上就死了。
景风的那个妾侍叫华黎，还没到赵国边境就死了，当时景风的表情还略有些不自然，去挖了个坑把华黎埋了。
后来没几天，蓝霖的那个女人在翻越三不管那处深山的时候，从山崖上滚了下去，蓝霖压根没管。
他出发的时候，加上这两个女人，一共带了二十一个人，到达祈国境内的时候，只有九人了，有被匪徒杀了的，有被蛇咬死的，也有在山林里不知所踪的。
这是一段没什么底线如是噩梦的道路，在穿越崇山峻岭的时候，他们曾经遇上了连续多日的大雨，山林里湿气太重，火都点不着，大家只能吃生食。
当时所有人算照应他的，如果能捡到像生鸟蛋这种好东西，都是先晋献给他。
至于其他人几乎都是茹毛饮血一般的过了几天，之后人员迅速的减少……
那些天里，日子苦的像没有希望，但想起她，他就咬着牙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他不想再感受一次只能在雪夜里听到她的哭声，却无可奈何的绝望。
也一再庆幸他理性的把她留在了赵国，否则他都不敢想这么娇嫩的一个小姑娘会怎么样。
所以那怕沐青词不太开心，他也一直说，他从来没后悔过当初的选择……
‘噹噹噹’丑末时的钟声再次鸣响，唤醒了两个都没睡好的人。
沐青词今天着实状况有些不太好，连吃饭都有些食不知味了。
元清寒一向是很聪明的，他看出来小姑娘情绪不太好，便哄着她说道：“怎么了，吃不下？想吃什么，我让人去拿过来？”
沐青词摇了摇头，两人吃过早食，便又例行出去散步了。
看沐青词有些心不在焉，元清寒忍不住握着她手说道：“你怎么了？在神庙里太无聊了吗？”
沐青词特意笑了笑，才说道：“有一点吧。”
元清寒想了想，望着她说道：“要不我让人送些小玩意来，咱们两人来玩投壶下棋什么的？”
呃！沐青词还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感念神佛岂可不诚。”
元清寒只是想哄她高兴，但其实本心来说，他也不想玩这些，特别是在神庙，多少有些失了敬意，所以他才只说下棋之类的相对雅致的玩乐。
沐青词撒娇的对他说：“手好冷呀，阿余给我暖暖。”
元清寒带着笑的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掌心里，望着她说道：“你是不是有事想问我？”
“也不算，我就想问问华黎她们怎么样了？毕竟也在府里住了这么久。”沐青词看似随意的问。
元清寒皱了皱眉，略有几分不满的说道：“不知道，她是景风的妾侍，我管这种闲事干嘛？”
“上辈子呢？你走的时候把她们一起带走了。”沐青词忍不住追问，她只是有些好奇，如果跟着他们走以后，会有什么样的人生。
元清寒立时有些烦燥了，他不想对她发火，可是他也不想与这个小姑娘剖析这段缺少道德底线，阴暗无情的路途。
所以元清寒有些不满的诘问她：“不是说好了，不再提的？你说话就不能算数一回吗？”
沐青词被他问的有些说不出话，只能睁大着眼看他，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元清寒心里暗骂了一声，最后只能无奈的回道：“在路上病死了。”
“都死了？”沐青词有些惊讶，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这在元清寒听来就是质疑，他本来就不愿意去回想这段往事，现在被沐青词问了又问，他总算是起了几分气性。
他一把将沐青词扯到面前，瞪着她质问道：“你究竟想问什么？你是怀疑我拿话哄你吗？我知道当时抛下你，让你不开心了。”
“但我现在还是要说，就当时那个情况，这是最好的选择。你如果心里就是过不去这个槛，我送你回赵国。”
话刚说出口，元清寒就后悔了……他平时没有这么沉不住气的。
沐青词看了他一眼，看见他眸光里透着冰冷，烦燥，委屈，阴沉着种种复杂色彩。
她最后只能是有些哽咽的解释：“我不是，我只是有些好奇，当时跟你走了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人生。”
元清寒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哄着她道：“没有人生，她们两人都死了，我们是穿山过去的，路上有近十天都点不着火，干粮吃完了，便只能茹毛饮血。”
“别说娇弱的小姑娘，我都有些熬不下去。”
他不想告诉她还有更黑暗的阴影，但只这么一句，已经够了。
沐青词拉着他的手，没再出声，只望着他有些安抚的笑了。
感到小姑娘服了软，元清寒心里更有些后悔了，他看着她，很久没出声。
最后在沐青词要准备往前走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把她拉到面前，望着她有些艰涩的说道：“我刚才说的是气话，我不会送你回赵国的。”
沐青词笑了一下，很温婉娇俏的笑，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呀，你要愿意送我回去，便不会接我过来。你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元清寒其实很想把她抱进怀里，可这会在神庙，显然不能这样做。
他只能哄她道：“我知道有些事在心里永远是个槛，可总要跨过去的，对不对？我们的未来还很长，我会对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