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千古艰难惟一死，总不会比这更惨。”她当时还是太年轻了，一片孤勇，她只觉得她不能抛下他，就这样走……
她舍不得看他一个人在这样境遇里挣扎，那怕她做不了什么，也想能陪着他，安慰他。
这样的年少执着，一片赤诚，几乎成了她后来很多年里的梦魇，所以她不得不忘了，否则她几乎无法原谅自己的蠢。
当时的元清寒应该也觉得她很可笑吧，因为他看了她很久，突然笑了，带着几分恍惚，走到她面前，伸手抱着她说道：“我最后问你次，你走不走？”
她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没理他。
元清寒抱紧她，轻笑了一声说道：“好，记住，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明天不走，以后我不会让你走的。”
“什么时候，我发现没有希望了，就先杀了你再自杀，但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是我唯一的妻子，一与之齐，终身不改，此誓不变，你如若后悔了，想背叛我，我就杀了你。”
说完，他就把还有点懵懂的她抱上了床，然后轻声哄着她说道：“睡觉吧，我抱着你睡，这样不冷了，乖乖睡觉。其他事明天想好了再做决定。”
他连手上的伤口都没包扎，她是闻着他的血腥味睡着的，但他怀抱确实很温暖，她真的一点都不冷了，睡着以后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第二天，她不肯走，她和沐玄英大吵了一架，差点打起来。
元清寒把她护在身后，望着沐玄英说道：“都是我的错，你要打就打我吧，她身子骨弱，你别吓唬她了。”
沐玄英看了他们两人很久，摔门走了……
到了第二年春末时分，国主宋昱经过了怀安王夺位最初那段时间的观察，发现怀安王为人十分暴燥难测，而且残忍好杀。
宋昱开始认为元清寒可能还有些价值，便对他们好些了，最少康平伯府可以给她送些东西和侍从了。
元清寒也开始陪着她在院子里练剑，踢毽子，后来还让景风帮着在院子里做了一个秋千，时常陪着她玩儿……到这里，她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噹噹噹’的钟声，梦就醒了。
神庙丑末就敲钟，寅正就要开始做早课……这时间习惯，简直让人发指。
沐青词被神庙夜半的钟声叫醒，只能老实的起身自己穿了衣裳，跟着去前殿上香，然后看他们做早课。
一看见沐青词，元清寒就发现她哭过了，只是当着旁人也不好问。
直到两人吃过早食，他便拉着沐青词出去走走。
感到小姑娘比昨日沉默，元清寒不由握着她的手说道：“怎么了？一大早谁惹你了？怎么全是泪痕。”
沐青词强打精神说：“没有呀。就是起太早了……而且可能是风有点大。”
元清寒没出声，看着她，轻声说道：“忍几天就好了，回头你在王庭里爱睡到什么时辰都行，不用管。”
“会不会有人说呀？”沐青词有些含糊的问。
元清寒轻笑了一声说道：“放心吧，祈国不是赵国，没那么多讲究。”
看着她有点神情恍惚的样子，元清寒其实特别想把小姑娘抱进怀里，但在神庙里还是要注意些的，便忍住了没动手。
元清寒没敢与沐青词说起，昨天夜里他梦见了两人上一世早年的那段时光……
有一次他与她赌投壶，小姑娘输的惨兮兮，很是委屈的说道：“虽然说愿赌服输，可你就不能让我一下吗？”
当时他还是太年少了，很是不解的问道：“你要人让，不如自己和自己玩，胜负皆是你，要和我玩干嘛？”
沐青词张牙舞爪的扑到他身上，很愤怒的说道：“我就喜欢你让着我。”
他当时都快笑出了声，只能随她闹腾了。
现在想起来，元清寒捏紧了衣袖，真想对她说：这辈子都让着你，一直让着你，不要总哭了，好不好。
他其实每次看到她哭的时候，都想过要不要放手。
可是每次想放手的时候，就会想起怀安王刚夺位后不久的那个冬夜。
他看到她被挫磨的病了，真的想放她走。
就算改嫁难点，最少在康平伯府她还是能衣食无忧的，总比跟着他，随时可能被赵国国主宋昱杀了，或是送给怀安王要强吧。
可是真想要割舍她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比想像中的要难过，抱着她的时候一直在想，留下她吧，那怕两人死一起呢，让她嫁给别人，光想像就想杀人。
可怀里的小姑娘才十六岁，他怎么能这么自私，拖着她去死？
所以下定决心以后，他对她说了很恶劣的话，推开她，走出门就听到她的哭声。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站在门口，望着她的屋子，心里充满了暴虐的冲动……他一定要报仇，一定要像个男人一样的活下去，否则就只能这样站在雪夜里听自己女人的哭声，却什么也做不了。
然后等他回过神来，就看到小姑娘提着剑冲出来了，说要与他同归与尽……老实讲，他当时居然还觉得有点可爱！
想起那个夜晚，他就怎么也舍不得放手，当初她愿意赌上性命跟着他，他怎么舍得让她输……他辜负过她一次，够了，不能再来第二次了，要不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看出沐青词情绪有些不高，两人今天难免会沉默了些，吃过午食，沐青词便又去睡了。
居然梦境依旧出现，只是梦中他们五年间的相处，一闪而过，沐青词在侧旁观的时候，居然还能感到有几分甜蜜……
有一次她抱着元清寒撒娇着，让他陪自己打叶子牌，他居然也应了。
可能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他只打了两圈熟悉规距以后，就会记牌算牌，他们拿水煮豆子做的筹，最后半盆豆子都到元清寒面前了。
输的她恼羞成怒，一定要让他把那半盆豆子给吃下去……让他那么爱赢，自己一个人吃个够吧。
看她生气了，元清寒居然真就老实的拿了筷子开始慢慢吃豆子，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