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元清寒折腾醒的沐青词，睁着一双眼望着他，还有些懵懂无知的天真。
看见她这样，元清寒略略心软了几分，没再继续说什么。
只是元清寒却还是忍不住捏了沐青词的下巴一下，看着她吃痛后鼻子皱了一下，眼眸清明了几分，流转着些许嗔怒。
元清寒方才感到心情略好了点，这才轻声说道：“你若不能做到毫无保留的信任我，便也不要再问，不要再提，我不想听这些事。”
元清寒的话语里透着几分失落，也有点悲凉。
沐青词完全醒过神来了，看着他……他也在看着她。
他们之间或许比世上很多夫妻都要更在意对方……之前遇上危险，元清寒可以毫不迟疑的舍身救她。
其实她也一样，如果元清寒真的遇上危险，她也愿意为他去死。
可是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在意，所以更难接受对方心中还有其他人或是事排在自己前面。
对家族的责任，对家国的维护，对亲人们的在意，这些都是从小写进骨血里的，又让他们怎么舍弃？
世间岂有双全法，不负家国不负你？
沐青词睁大眼眸，认真的看着元清寒，好半晌方才说道：“我……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究竟想不想我为祈国做什么？”
“想！我当然想，你之前设计的弓弩射程远，改换箭矢方便，近战突袭简直是利器，能提升战力三倍不止……”
元清寒说到这里，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所以四哥念念不忘，一直在朝上不停的提议……可我从来没有与你说一句，一句也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同意，我不想因为这样的事，破坏我们两人现在的处境，我不想你觉得我娶你是为了利用你，我不想你质疑我对你的真心……”
说到这里，元清寒停了停，眼眸有些发红的说道：“你说的一些话，比刀扎我还痛……我是真的怕了。”
沐青词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之间不知道能说什么才好。
虽然元清寒做的事有时候也很伤人，但她也清楚知道，自己有时候说话也是很重的……两人之间，其实谁也没放过谁！
一时之间，沐青词略有些难过的垂下头，轻声问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希望在你执权的时候，不要轻易屠城，不要抢女人小孩来当奴隶，给他们活下去的起码尊严。”
元清寒皱了一下眉，他偏过头去说道：“赵国建国之初，也没少干过这类事，赵国宣祖还只是诸侯时，便抢了温侯两个女儿为妾，最小的观音婢才十三岁，还曾抢过陈留国皇后与妃嫔劳军……”
“赵国的兵士也曾经屠杀过完全没有反抗的九江郡，陈留国……年年，历史从来比你看到的要血腥。”
元清寒说到这里，平静的继续道：“我只能告诉你，年年，民众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劳动力，都有其存在的价值，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去屠城。”
说到这里，元清寒淡淡的诘问道：“所以你提的要求，究竟是要什么呢？”
沐青词也不知道自己是要什么，她只是想要他让她安心而已。
元清寒看着她，嘴角微微弯了一下，轻声说道：“我对你说过，我不会完全不顾及你的感受，但你从来不信，所以你要什么答案又是能值得信任的？”
沐青词最后垂了垂眼眸，既然得不到保证，她只能期待可以更留一些底气了，所以她认真的问道：“如果赵国愿意提供武器，祈国愿意提供良马吗？”
元清寒望着她，眸子里慢慢冷若寒霜，他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是以什么身份在问我？我的妻子？祈国的皇后？还是赵国的长安公主？什么身份？”
沐青词垂着头，咬了咬唇，轻声说道：“我是觉得，这样对双方都有利。”
元清寒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的站起身，连外衣都没披，转身就走。
沐青词看着他的背影，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激怒他。
明明只要她装什么也不知道，便能一切平静的继续下去，可是她做不到，她做不到对一切视而不见……
对那些暗涌，完全不顾。
她是真的想过要为祈国做些什么，可是她却又不能完全做到不管不顾赵国的情况。
她其实只是希望元清寒能给她一个保证，保证在这些武器的使用上，能有些底线。
可元清寒却一点也不愿意，或许在他的心里，她的这种态度便算是一种不信任吧。
但元清寒曾经明确和她说过，他会在周赵两国之间取利，而且……前世他也确实平灭了赵国。
沐青词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真的知道人不可以立场不坚定，可是她要怎么坚定，一边是她的父兄，一边是她的丈夫和孩子……
沐青词仰面躺在床榻上，内心全是疲倦，她不知道要怎么办……
让她完全不管元清寒要面对什么，她也做不到。
其实如果她真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公主，可能元清寒也不会面临这么多事，问题她之前在祈赵两国争议的时候，已经显示过她的才能了。
现在却什么也不想为祈国做，元清寒要面临的压力肯定不小。
元清寒一出寝殿，便有侍女送上了大氅，他披着大氅在殿里走了几步……
元清寒又忍不住有些担心沐青词会哭，她才给他生了两个孩子，身子其实一直没有大好，想着这女人生孩子的时候，痛的满脸是泪的样子……
元清寒抿了抿唇，他叹了一口气，还是转回了寝殿。
走进去，看见沐青词躺在床上，一脸的恍惚，元清寒叹了一口气，把她抱了起来，轻声说道：“年年，如果你不能全心信任我，便不要再提这些事了好吗？我只要想起这些，都会很难过。”
“因为这些事会一直在告诉我，你和我从来没有一条心……那怕我们两人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你心里还是向着你的父兄……”
沐青词望着元清寒很长时间没有出声，最后真诚说道：“因为我最困难的时候，只有他们一直站在我身边，我喜欢你，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可是理智告诉我，我不能背弃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