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奚辰的话,沐青词什么也没说,只是眼泪无声无息的滚落了,她翻过身去面对墙壁,不想让奚辰看见。
好一会,沐青词才平复情绪,只是声音还有些哽咽,她轻声说:“我知道了,奚辰叔叔,我想休息了,你能出去吗?”
奚辰随手拿了一个帛绢砸在她头上,恨声说道:“把‘叔叔’这两个字给我吞回去。”
沐青词委屈的一扁嘴,愤怒的揭开被子坐起来对他大吼:“人家已经心情很差了,你还纠结这个?”
奚辰却看着她笑了,温和的说道:“嚷出来是不是心里好受点了?”
沐青词微微一愣。
奚辰伸手就把她按到自己胸前,柔声说道:“别哭了,我说想娶你,是真心话,你好好想想,不要急着回复我。”
“我知道自己有很多缺点,但我向你保证,只要活着一日,绝不会抛下你不管。”
沐青词听了这番话有些恍惚,她似乎在何处听过。
奚辰看她发呆,便扶她躺好,帮她盖上被子,温和的说道:“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沐青词躺在床上终于渐渐想起来了,上次听到这番话是上辈子……
这是一段已经被她遗忘的记忆。
当时她已经被国主宋昱圈禁很久了,每天都会有四个嬷嬷轮流来训斥她,骂她不要脸、骂她是叛国罪人……极尽羞辱之词。
可她那一辈子,元清寒走的时候真什么也没告诉她,她只是睡了一觉,起来便发现,天变了。
当时父兄并不知道她是至亲骨肉,虽然听了母亲沐念夏的请托照拂过她几次,却也没有想过要为她与国主宋昱对上。
又或着在他们看来,只是被圈禁并不是什么大事。
但国主宋昱特别会折磨人,那四个嬷嬷总让她顶着《女则》之类的书籍一边罚站一边听训,只要她略有不满,稍有动作,书就会掉,这样便不给饭吃。
她开始还会反抗,因为打过一个嬷嬷,她被戴上了铁镣。
三十斤的重镣,她再也没能力反抗了。
这样的生活很痛苦,每时每刻都在折磨人。
有一天难得四个嬷嬷没来,她正在高兴可以好好睡一下,门突然就被人推开了,蒋少峰走了进来。
他坏笑着,伸手想要扯拉她的衣裙,满脸贱笑的说道:“你不是会拿鞭子抽人吗?本都尉今天就要瞧瞧,你脱光了和别的女人有什么不一样,是不是味道更烈一点。”
她吓疯了,开始拼命的反抗,拼命的喊叫。
手上的铁镣抽打在了蒋少峰的脸上,蒋少峰似乎也起了性子,居然干脆叫了两个守在屋外的公主府卫侍过来帮忙。
两个府卫,一个按手一个按脚,她根本完全动不了,只能看着蒋少峰一件一件的扯她的衣服。
她以为自己逃不过了,心里满是绝望,血一点点的涌上头,满眼全是赤红。
这时候奚辰冲了进来,他一冲进屋里,二话不说一脚就把蒋少峰踹飞了,后来干脆踩在蒋少峰的背上连踢了几脚,那两个府卫立时慌了,只能放开她。
奚辰把蒋少峰赶走的时候,她已经从床上拿了条毯子把自己裹好。
奚辰或许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就坐在门口望着她。
她慢慢回过神,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了,可是这样的事以后只怕还会发生吧?
国主宋昱只要一天不放过她,她就是人人可以欺负的对像。
眼泪无声无息的往下流,一直流到她开始有些视线模糊,突然听到奚辰说:“别哭了,我娶你吧,是真心话,你好好想想,不要急着回复我。”
“如果你改嫁给我,便算和那个人彻底断了关系,而且国主看在奚家的份上,也会放你一马。”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奚辰,可因为这样嫁给他,会害了他和奚家吧?所以她哆嗦着说:“可我嫁过人了,旧约还在……”
奚辰嗤笑出声:“他已经不要你了,还有什么旧约?就当自己被狗咬了吧,忘记这人吧,他回祈国了,你们不可能再见面。”
说到这里,奚辰微垂了一下眼眸,轻声道:“我知道自己有很多缺点,但我向你保证,只要活着一日,绝不会抛下你不管。”
她下意识的喃喃自语了一句:“再也见不着了吗?我其实很想再见见他,我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对他不好吗?为什么……”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奚辰,他冲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整个笼在她的身上,一把抓着她,一手捏着她的下颚,强迫着她抬起头,瞧着他略显通红的双眸,声音沙哑的说道:“你便这般忘不了?”
之后,奚辰吻了她……
当时她已经很长时间一直生活在每天都是辱骂的高压环境,那天又刚经历了蒋少峰的事,奚辰的动作成了压倒骆驼最后一根稻草……她反应过来之后,便开始尖叫。
她的反应吓着了奚辰,奚辰放开了她,隔着毯子抱紧她道歉,安抚她……
可没有用,从那天开始,她不再说话,也拒绝外界的声音,甚至也不想吃饭,一天十二个时辰,她大约能睡上十一个时辰。
有时候几个嬷嬷会把她摇醒,她就会站在那里目光呆滞的像个尸体……慢慢这些人失去了折磨她的兴趣。
这样的状况有很长时间,有时候她偶尔意识清醒过来会看到母亲沐念夏抱着她哭,她也没什么反应,她只觉得每天都很困。
后来父亲宋暄来看她,沉默的看着她,她也沉默的看着他。
她看见宋暄流泪了,伸手想要抚一下她的头,她吓得又开始尖叫,宋暄被吓着了,踉跄不稳的走出去。
从那天开始,她的日子好过点了,开始有太医来看诊。
现在回想起来,大约那时候宋暄才知道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吧。
没多久沐念夏死了,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清醒了几天。
后来宋暄也病重了,临终前有人奉命把她送了过去,她站在那里傻傻的看着众人。
宋暄一边吐血一边说道:“人生坎坷,往往皆是自作孽……我这一生太多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