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词看到景风的时候,并没有获救的喜悦,反而只觉得从心底开始发冷。
元清寒早就知道,早就知道这些人可能会杀了她,却没有提醒她一句……
一句都没有……
沐青词木着一张脸看着景风把蓝逸等人带下去,她沉着脸问道:“我需要被问询吗?”
景风尴尬了一瞬间,施礼回道:“不用,娘娘回宫休息吧。”
沐青词瞪着景风质问道:“陛下呢?在哪儿?”
景风有些尴尬的望着沐青词,不知道要不要接话。
沐青词声音有些尖锐的陈述道:“我要见陛下。”
“娘娘还是回宫休息吧,陛下晚些时候会去看望您的。”景风满脸无奈的劝了一句。
沐青词一言不发带着人就往前走。
上了步舆,沐青词还没完全冷静下来,她看着天际,此时阴沉沉的乌云遮得天色暗淡无光……
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样难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哭。
明明她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应该早不抱期待才对,为什么她还是很难过?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见他,想见他……
沐青词抿了一下唇,终轻声说道:“去慕辰殿。”
沐青词到了慕辰殿,元清寒还在书房里与人议事,她只能在外面候着。
元清寒的侍女官过来请沐青词先去内殿里休息。
可沐青词却没有动,她便立在他书房外一个角落里,默然无语的望着脚下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书房里的人总算出来了,他们也没有留意到立在角落里的沐青词,垂着头都加快步子退了出去。
待女官进去禀报了一声,沐青词总算是可以进去了。
她走进去的时候,看见元清寒正垂首在写些什么。
沐青词来的时候是一时激愤,在外面站了那么久,她已经冷静了不少。
此时看见元清寒,沐青词又下意识的怯了几分,居然只是抿唇看着他写字,没有出声。
元清寒写完,用过印,却没立时收好。
他抬头看了眼沐青词,少有的沉默了片刻,方出声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事与你商量。”
沐青词走到他面前,没有像平日那样拉着他撒娇,只望着他问道:“什么事?”
元清寒看了一眼,发现她嘴唇有些苍白,想了想自己要说的事,居然有些心虚的偏过头去,不敢看她的表情。
良久后,元清寒还是狠了狠心,轻声说:“我想纳蓝秀颖为少妃。”
沐青词看着他,一言不发……
一时之间,屋里静的如一潭死水一般。
这样的静默,让元清寒有些心慌,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解释道:“蓝逸干出这样的事,肯定要抄家灭族的……”
“蓝秀颖,她不是大姐的女儿,议亲议贵都算不上,我不纳了她……她就只有死路一条,我不想看她死。”
沐青词走了过去,看见桌案上他在写的东西,那是诏书。
她虽然不能识全所有的祈字,但‘册妃诏书’几个字还是能认识的。
元清寒看了沐青词一眼,把诏书随手递给身侧的侍从官,让他们先出去宣旨。
沐青词看着元清寒的举动,不由带着几分讥讽的冷笑了一下……其实他已经决定了,这算什么?
她连一句话都不想再与元清寒说,转身就准备走。
元清寒看见她的样子,有些慌乱的追了上去,拉着她说道:“我只是想保住她的性命,你就当她是个高级女官就好了,我不会去临幸她,也不会见她,好不好!”
沐青词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如果这是陛下的通知,我只能接受。但如果陛下是与我商量,我不接受。”
元清寒捏着沐青词的手腕,带着几分恳求的说道:“年年,你一向是善良而心软的,你就愿意看着她去死吗?我对她真的没什么,我只是不想让她无辜受牵连,因此……”
沐青词甩开他的手,愤怒的说:“够了,元清寒,你骗谁呢?”
“杀人屠城,那些百姓才是真的无辜,你怜惜过吗?没有……”
“祈国掳掠的女奴,因父母获罪的幼子,还少吗?你为什么只怜惜她无辜受牵连?”
元清寒看着有些失控的沐青词,声音艰涩的说道:“小点声,好不好!你冷静点,好不好?”
沐青词看了他很久,突然有些哽咽的问道:“你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为什么对她这么特殊?”
沐青词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直觉,虽然知道可能不会有答案,但她还是诘问道:“她是不是你前世的第一个女人?或是你孩子的母亲?”
元清寒看沐青词开始哭,心里也是极为难过,忍不住又开始哄着她道:“我只是不想看她死,我保证以后不再见她了,好不好?别为这事和我闹腾了,好不好?”
沐青词一把甩开他的手,坚定的说道:“陛下曾经说过,如我们成婚后,我若坚持要回赵国,你愿意以养病的名义送我归国……”
“既然陛下另有良配,让我走吧。我可以向陛下保证,必为陛下守节,此生除你绝不会再适他人,不会让陛下丢人的。”
元清寒立时有些握紧了拳,指节寸寸发白的问沐青词:“你在说什么?就为了这么点小事,你就要离开我?”
沐青词没有再解释,也没有再保证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那一眼里满是绝望与泪水。
元清寒有些害怕的追了出去,他擒着沐青词的肩,要把她拖回来。
可沐青词转过脸,看着他,倔强的拧着身子,不肯动。
以元清寒的力气,他想把她拖过来并不难,但他看见她眼里的泪水还有……掩在泪水下的痛楚及恨意,恍惚间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就松了。
沐青词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一路步出了慕辰殿。
元清寒看着她纤弱的背影,心里渐渐有了几分害怕!
他不怕沐青词对他又打又骂,可是她这样一言不发……
元清寒在心下理智的对自己说,让她去吧,冷静冷静,过阵子就好了。
可是脚步却不由自主的还是跟了上去,他出声唤道:“年年,不要走!”
沐青词一下停顿都没有,径直就朝锦昳宫走去……她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