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过晚饭,梁政委把各营、连、排长都叫到了一块,先是念了有关加强预防火灾的通知,接着就是刘小宝记过一次。
刘小宝是苏远的勤务兵,排长职位,听到这个处分有些不情愿,本来是一片好心的,而且政委也同意了,怎么还被记过了呢?
但他没说什么,散会后一个人晃着步子回了宿舍,刚打开门,便迎过来张小胖脸,“小宝哥,吃馒头。”
是苏启明。
刘小宝笑了下,“哥不吃,你自己留着吃吧。”
被记了过,他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直接躺在床上。苏启明很自然的坐在他身边,一点点揪着手里的馒头,揪了十来分钟,也没见他吃下去多少。
苏启明打小烧坏了脑子,长得倒是很喜人,肉呼呼的,像个大白馒头。
“晚上没吃饱?”刘小宝纯粹是没话找话,这会宿舍里其他人都去洗漱了,一屋八个人,现在只剩下他俩。
“我怕路上饿。”苏启明说完,咧开嘴笑了笑。
刘小宝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瘦得跟只小猴一样,一顿饭吃了十二个馒头,撑得直接在床上躺了两天。打那以后,苏启明手里、兜里总会有个馒头,他说,他怕路上会饿。
“不会饿了,这不是都找到你哥了吗?”刘小宝看看表,马上到熄灯时间,不能让他吃太多。抬手便把苏启明手里的馒头拿了过来,“去洗洗手,上床睡觉吧。”
苏启明很乖,点点头,拿起桌子上的水杯灌了一肚子水,洗了下手,直接爬到刘小宝上铺。
夜里刘小宝翻来覆去没睡着,自己还想提升连长呢,被记一次过是不是这事又泡汤了?真不该那么相信政委的话。
接着又乱码七糟想了好多,想自己要是像刘闯那样多好,看着就不好惹。但反过来想想也不好,今天大家都在说,土匪头子来了,得把自己值钱玩意都收好,这是要掉进贼窝了。
转眼再看墙上表时,已经是夜里一点半,他急忙踹了下上铺的床板。听顶上没动静,又扒着栏杆探身出去,拽了拽苏启明的胳膊,急促却很小声的说道,“快起来,上厕所去。”
苏启明揉揉眼睛,磨磨蹭蹭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他有起夜的习惯,但自己总是醒不了,刘小宝在被浇过第四次后,每天夜里十二点左右都会叫他起夜。
苏启明今天的步伐有点急促,跑出去时屋里有人翻身,怕是被他吵醒了。刘小宝又躺回床上,今晚上没睡,怎么还叫晚了呢?
士兵宿舍楼的卫生间是公用的,外面是一长溜洗脸池,里面是厕所。
刘小宝枕着胳膊等了好半天,再看表,已经过去十五分钟。
“拉屎也该回来了,不是在厕所睡着了吧?”他放心不下,拽起床头的军装披在身上,小声出了门。
走到卫生间时,刘小宝在门口喊了声“启明?”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屋子里却格外响亮。
最里面的门传来一阵窸窣声,苏启明探出脑袋,眼睛红红的。
“怎么了?”刘小宝急忙跑过去。“怎么还哭了?”
“我…”苏启明一瘪嘴,将门拉开,裤子从档湿到了脚,“我又尿裤子了…呜…”
“别哭别哭。”刘小宝忙捂住他的嘴,三更半夜,他这哭的跟闹鬼似的。“站这别动,我去给你拿条新的。”
苏启明智商不高,但也不傻,他知道别人讨厌他尿床、尿裤子,他明白什么是害臊、不好意思。就像现在,如果没有刘小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会在厕所里一直站到裤子干了再回去,也许就这么一直等着,等到刘小宝来找他。
因为,只有刘小宝不嫌弃他尿裤子,他哥哥苏远都不行。
没一会,刘小宝拿着脸盆、暖壶、盆和一条新裤子跑了过来。
已经快两点了,卫生间这会儿不会来人。敲敲门把苏启明叫了出来,让他脱了裤子,又兑好一盆温水。
“来,站在盆里面,我帮你洗洗。”他说着,蹲在脸盆前,把袖子卷了起来。
他对苏启明的感觉挺特别,觉得他没爹没娘,还傻乎乎的,怪可怜的。还好有苏团长这么个哥哥,才勉强有个安身之所。平日里大家都觉得他傻,背着苏远就会有事没事拿他寻开心,把馒头踩几脚再给他吃,让他出去跑腿,骂他是傻子。他都不说什么,但是过后,却会躲在角落里一个人哭。
刘小宝挺心疼他的,出于对弱者的同情吧,或者…也许还有点别的。
“水凉不凉?”
苏启明站在盆里用力摇了摇头。
刘小宝这才一点点往他身上扬水,“以后再尿裤子,就回宿舍去叫我,别一个人站这,多冷啊。”
“我擦擦擦,冻死了!”
两人还在洗着,门口突然窜进来一个人。
苏启明尿湿的裤子还在一边放着,现在人正光着屁股站在盆里,而刘小宝一抬头…正好对住那个位置…
“我C!”那人大喊了一声。
刘小宝急忙站起身,“你别误会!我……我就是在帮他洗身子!”
进来的人是刘闯部下,名叫侯三,“刚你说他尿裤子?”侯三打眼瞧了瞧苏启明,“特么这么大人尿裤子?”但眼睛一扫,地上的拖鞋还带着点黄渍,裤子湿的也很巧妙。
侯三眼睛都要瞪出来了,“靠!还真特么尿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