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波到奉天，刘闯马不停蹄来到东北军区司令部。
他还记得以前两人约定过，等日本退军了，他们便一起回到司令部继续留在部队里，可现在…自己混成了这个样子，估计军籍都被取消了。
而苏远呢？他会不会信守当年两人的约定？
警卫员见刘闯走过来，先敬了个军礼，“请问您找谁？”
来的路上刘闯便想好了，先找苏远，要是万一他不在那就直接找陈师长。“你好，我找一下苏远，他曾任新一旅旅长。”
警卫员略迟疑了一下，又回到岗亭里仔细翻看了通讯簿，这才跑出来回话道，“不好意思，我们这没有这个人。”
在经历过一次又一次意外后，刘闯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惊讶，“那我找一下陈明康，陈师长。就说我曾是新成一旅一团四营营长刘闯，有些事情想当面和陈师长谈谈。”
“好的，您稍等。”
刘闯站在军区外不断向内张望，恍惚间好像自己又回到大通乡，回到了曾经的军营里，回到和苏远住隔壁宿舍的日子。
当时似乎没什么感觉，稀里糊涂每天都过得很快，可现在回头想想，那段日子何其珍贵…
“您好，陈师长同意见你了，请跟我这边请。”
“好的，谢谢！”
当年他和苏远离开大通乡时，新成一旅便基本已经解散。该退伍回家的退伍回家，该安排工作岗位的安排工作岗位，该继续留在部队任职的便等待任职令。
而现今三年已过，原来的那帮人早就天南海北，自己又在牢里，和大家都失去联络。所以刘闯现在唯一一点希望，便都寄托在陈明康身上。
“报告！”
陈师长站在窗前，听到声音转回身，目光落在刘闯身上足有三秒，这才开口说道，“进来吧。”
刘闯鞠了个躬，“陈师长，好久不见。”
“是呀，来，坐下聊。”
刘闯点点头，刚拉开椅子坐下，没等他开口，陈明康却先问道，“阿远最近怎么样？你们两个应该还有联系吧？”
刘闯一口气提到胸口，憋得差点忘了放下。
他几乎三天三夜没休息，下了火车便直接跑到军区，就是来问苏远的消息。可原以为的知情人却先开口问他？难不成…自己又要扑个空？
陈明康显然看出刘闯的诧异，“三年前，阿远母亲来求我帮你开什么…减刑申请，难道你不知道？”
“不，这件事我知道。”等等，苏远母亲？“陈师长，那个申请不是苏远来找您开的吗？还有，他不是回来调配工作吗？”
陈明康皱了下眉，略回忆下方说道，“调配工作是不假，当年我和阿远通过电话，他本来是要回军区司令部的，但后来家里发生了太多事情，他便申请调离部队，想回到地方上工作。”
“那给他安排在了哪里？”
“阿远这个孩子能文能武，当时新华社正好有个空位，我觉得还不错，就给他安排在了那里。他当时也同意了，可…”
“可什么？”
“可他压根没去那里报到啊。”陈明康说到这，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回事，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刘闯觉得这事越听越不妙，“所以…苏远母亲求您办完减刑申请，他们便再也没和您联系过？”
“对。”陈明康神色幽幽的看着刘闯，“阿远对你是真的仁至义尽了。”
刘闯低下头，他明白陈明康的意思，“我出狱后，一直在四处打听苏远的下落，可怎么都找不到他人…所以才来了您这里。”
“对了，我突然想起个事。”陈明康捶了捶眉心，“年纪大了，真成了老糊涂！之前我给新华社那边打过电话，他们说苏远没去他们那，但是好像去了别的报社…应该是长春一个报社。”
“真的吗？！”刘闯激动得立刻站起身。“您确定吗？”
“对，我记得是这样的。当时说长春的医院方便他母亲治病，这个我肯定没记错。但我试着联络过，却没联系上。新华社这边也没个确切消息，一来二去就这样放下了。”
刘闯心中终于有点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没关系，我可以挨家报社去找，长春应该不会有很多家报社的，我一定可以找到！”
“还以为你是来我这说说阿远近况，和我这个老头子叙叙旧的。”陈明康叹了口气，“没想到啊，连你都不知道阿远最近怎么样。”
人年纪大了就爱见些旧相识，按礼数，刘闯今天应该留下来和陈师长好好叙叙旧，另外感谢一下三年前那封减刑申请。
可他心里惦记着苏远，真的多等一刻都是煎熬，便急匆匆和陈明康道了别，又说等找到苏远，会拉着他带上几瓶好酒，再和陈师长好好喝上一顿。
有一个新的目标，这一次应该能找到苏远吧？
刘闯买了当天晚上的火车票，第二天夜里便到了长春。
苏远…我们是不是离得越来越近了？
长春大大小小一共有近三十家报社，公立的，私人的，有的报社又在城郊很远的地方。
陈子斌给刘闯的钱并不多，坐了两趟火车，再加上这几天吃喝，钱用得基本差不多了。好在最近天气还算暖和，刘闯晚上找个公园或是幽静些的小巷子，在外面便可以对付一晚。
一天差不多只能找两三家，饿了便吃个馒头，累了就在路边休息一下。这样连续找了五天，前前后后去过十四家报社，但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我们这没有这个人。
刘闯拿着地图，手里啃着昨晚吃剩的半个馒头。
今天一早便下起了小雨，他打听到这附近有一家报社。雨点落在地图上，瞬间洇成个水点子。刘闯忙把地图收起来，这几天还要靠它找人呢，千万不能弄坏了。
眼看就要到上班点，报社就在不远处的路口。雨越下越大，打得人睁不开眼。附近没有避雨的地方，刘闯手里连把伞也没有。
不如先去报社那边等着，至少可以躲躲雨。
刘闯将包折了几折，夹在胳膊下。一只手遮在头上，向路口跑去。
雨像从空中泼下来一般，路面上瞬间积起水来。这条路平日里就很繁华，上班的时间，行人、车辆尤其多。
一早下起了大雨，开车的、走路的都行色匆匆。刘闯跑到路口，刚要穿过马路，只见一个人，打着一把黑色雨伞，已经走到了路中间，可另一边却飞速转过辆车。
“小心！”他大喊一声，伸手拽住那人胳膊，猛地向自己这边拉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