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闯那句口号，彻底刷新了苏远的认知，他觉得自己耳朵都受到了荼毒，心想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粗俗之人？
他一边感叹，一边向宿舍走着，随手点燃了一支烟。
东北漫长的冬季大约还要再持续两个月，劈好的柴火和煤块都放在专门用作储藏易燃物的房间里。
苏远转过拐角时，看到一堆拢好的枯树叶堆在花坛中，“这是谁弄的？居然敢堆在这。”说着，他抬脚迈进花坛里。
刘闯讲完话，觉得心里舒坦不少。又反复想了想梁奶妈的话，觉得有必要像个爷们一样和苏远好好谈谈。毕竟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刘闯性子直，别别扭扭非得难受死。
他正琢磨着什么时候去找苏远，一抬头，刚巧看到他站在花坛里。“苏团长！”
苏远回身，抬手扶了下眼镜，“刘闯？”
刘闯大咧咧的笑了下，迈开步子走了过去。花坛里都是前一年留下的枯枝败柳，坑坑洼洼有些不大好走。“我刚刚在操场上给我们营里的弟兄训话了！”他满脸骄傲说道，“真可惜，你没在场，你要在场的话，还能再唬唬那帮小……唉！唉唉！”
哪料到，刘闯一脚踩到了斜着砍断的树根上，脚下失了重心，身子歪扭着向前扑了过去。
苏远上前一步本能的想要接住刘闯，但寸赶寸却踩到块冻土上。人没接住，他也跟着脚下一滑，向旁边栽了过去。
刘闯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苏远腰带，带着连天的叫骂声，一口啃到了苏远裆部……
“啊！你干嘛！”苏远尖叫着，抬腿就是一脚，卯足了劲踹在刘闯小腹上，把他蹬了出去。
“我靠！”刘闯疼得就地打了个滚，“我TM又不是故意的……你踹我干嘛？”
“呃……”苏远按着自己的命根子，疼得满头虚汗，“嘶……你……啊……”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以至于除了疼，两人都没反应过什么。
苏远倒抽着凉气，捂着下面，身子发虚，“故不故意的……你往哪咬呢？”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刘闯连忙“呸呸呸”吐了好几大口。“我又不想！”他捂着肚子，好歹站起身来，一抬头，却瞪眼骂了一声，“M的……”
苏远还没缓过劲，听到刘闯又骂起来，心中自然更加不爽，“你嘴巴能不能干净点？”
“你刚刚是不是在抽烟？”刘闯一边问，一边开始脱外套，“那堆破树叶，被你点着了！”
冬天草木枯败，只要一点火星，借着北风便能熊熊燃起。
刘闯用衣服对着火苗一顿猛拍，“姓苏的！站那干啥呢？装树呢？快点来灭火啊！”
干树叶带上火苗，风一吹走哪点哪，一眨眼功夫，整个小花池便“呼啦啦”烧了起来。
苏远学过用灭火器，消防栓他也会用，可手边这些东西都没有。
他原地转了一圈，只好也学着刘闯的样子，脱下军装，对着火苗一顿拍。
“姓苏的！”刘闯忙活得满身汗，“你是什么命？以我估计，你肯定是火命！”
刘闯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苏远抹了把汗，没搭理他。
“我为啥这么说呢？”刘闯见他不接话茬，便开始自问自答起来，“因为我是金命！火克金，你听说过没有？”
“闲的…”苏远气得就差借地上的火，点着引线，原地爆炸了。
“反正吧，火克不克金我不知道，但是你肯定克我！”刘闯见火苗马上就要窜上大树，连忙开始解裤带。
“你干嘛？”苏远白净的小脸蛋被熏得黢黑，瞪着大眼睛看刘闯脱裤子。
“干嘛？”刘闯瞄准树上的火苗撒了一泡尿，“救火啊！”
苏远急忙别过头去。
花坛里的火好歹算是被两人扑灭。
刘闯坐在地上，咧着领子大口喘着粗气，“真够邪性的，营里这么多人，着起火来一个人影都没有。”
苏远抖了抖自己的衣服，身子上已经被烧出几个大窟窿来。又看了眼坐在地上一身痞气的刘闯，自己站在那好好的抽根烟，怎么就惹上了这个阎王爷了？
他掸了掸身上的土，路过刘闯身边时说了句，“我是木命。”
“你要说你是木命也对！”刘闯也起身，跟在苏远身后，“我克你，这事也说得通。”
苏远眉头微锁，这人……满脑子都装的什么啊？
“喂，我说你这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啊？”刘闯不死心，依旧在屁股后面跟着。
“去找梁政委。”
刘闯毫不避讳，直接来了句，“找梁奶妈啊？”
苏远一下站住脚步，传统家庭中成长起的他，这种绰号可谓不堪入耳，“刘营长，还请你说话注意些分寸！一来，梁政委是你的上司，二来，他也要年长于你，所以请你尊重些！”
“我又没说你…你来哪门子劲儿啊…”刘闯在苏远身后扮了个鬼脸，小声说道，“假正经…”
苏远眼睛不大好，但这耳朵可比一般人灵得多。刘闯这种行为在他看来颇为幼稚，就像上房揭瓦的皮孩子，你和他讲道理根本没用，若是提着棍子打一顿，想是应该就能好了。
刘闯左右摆弄着，衣服上烧了几个大窟窿，说实话，他挺心疼的，这身军装他还没在身上穿够一天呢，就烧了……“我这衣服都漏洞了，咋办？”
苏远叹了口气，“回头让他们给你送去套新的。”
刘闯忙问道，“这套旧的，我能自己收着不？”
苏远回头瞟了他一眼，“不能穿了，你收着它干嘛？”
刘闯笑了笑，虽然脸有些黑，但这个笑没带着匪气，而是像个单纯的大男孩，“这好歹是我第一身军装啊，就算英勇救国了，这尸体我得敛到自己家呀！”
“呦……你这就叫英勇救国了？没救过吧？”苏远看到梁冰在前面一闪。
“唉？那不是梁奶妈吗？”刘闯扯着大嗓门喊了一声，“姓苏的，你不是要去找他？回宿舍干嘛？”
苏远抬起食指冲着身后点了几下，那几下点的多少有些无奈，“用尊称，他是梁政委，我也不叫姓苏的。”这事他刚说完，刘闯便又犯了。“我回来洗脸换衣服，你也快去洗把脸。”
刘闯笑出几颗小白牙，“一看你这就不是急事。”
其实苏远挺急的，就是堆树叶这事。
“军人，要注意仪容仪表。”苏远走到刘闯门口时又说了句，“衣服你想留你就留下吧。”然后开了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