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洪水刚退的时候，宋之远是送了一次粮食过来的。
后来他事情也多，也就没来过了。
如今得了空，恰好宋记点心铺的事情也要跟殷素娘两口子谈一下，他也就赶着过来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一进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殷老三。
在看见殷老三的时候，宋之远心里其实是很复杂的。
但毕竟是在这个圈子里混了那么多年的人，面不改色这种事情对于宋之远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他笑着进来，给大家伙儿都打了招呼，“这段时间你们可都还好？”
“一切都好。”姚寻笑着点了点头，“倒是宋掌柜，听小德子说你这段时间东奔西走的，很是忙碌？”
“因为洪水的事情，宋家各地的粮食铺子出了点儿问题。”宋之远说，“如今我是半个家主，不去看，也不行。
不过其实都还好，咱们各地的老百姓都挺快就适应了的。不过今年的粮食必定是要比往年贵了的……”
“这话怎么说？是因为耽搁了春播？”殷素娘问。
宋之远摇了摇头，“不光是因为这个，还因为现在南方也是一日日的下大雨。我估摸着不用多久，这江南一代估计也会发生洪涝。
那边的雨水可要比咱们这边的大得多，因此这个事情估计会一直延续到七八月。若是老天爷不赏脸，九月都未必能够停下来呢！
偏生江南一代又是全国粮食最多的地方，那边遭了大洪水的话，你们想一下今年还能有多少粮食摆出来卖？”
若不是还有去年的陈粮，今年大家都不会好过。
但若是老天爷当真不赏脸的话，今年冬日一直到来年三四月的时候，全国上下的日子估计都不会有多好过。
殷素娘闻言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那这么说来，岂不是很容易发生动乱？”
没吃的没喝的，江南一带的老百姓必定是要一直往北边走的。
届时流民一批接着一批的往这边来，那的确是很容易发生动乱的。
墨竹见她这么担心，也就道：“这个应该不会……正如宋掌柜所言，往年朝廷让户部收了不少陈年的粮食。每年秋收时节进新粮的时候，这部分陈粮就会放出去。
据我所知，如今这边洪涝，也不过是只用了一成不到的粮食。若是江南当真会洪涝，这部分陈粮是必定要用上的。”
南边洪涝的话，朝廷应该也会让北边的老百姓多种地。
其中一个鼓励大家伙儿种地的办法，就是减少赋税了。
赋税减少、且现在这个时候大家也的确是多种粮食，所以今年冬日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很难过。
但年后的话，就不好说了……
毕竟每年的三四月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北方的粮食产出本就没得南方多。
外加南方的人口多，这边的粮食估计也是供应不了那么多的。
这些问题，都很重要。
殷素娘几个是不大清楚这些的，墨竹是他们在场几个人之中最了解这一块的，他都这么说了，大家自然也就稍微放心一些。
宋之远见大家都站着，也就说：“赶紧坐下吧……我这次过来呢，除了与你们叙叙旧，主要还是要与你们说一说宋记的事情。”
墨竹见他们要谈生意上的事情，虽说宋记这点的生意对于他来说算不上什么，但这是别人的秘密，他也就识趣的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
“那就都坐下谈吧！”殷素娘见墨竹离开了，也就说：“宋掌柜，这几个月宋记的声音应该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是不是？”
宋之远点了点头，“没错。虽说目前只有我们附近几个县城受影响比较大，但全国各地现在都已经稍微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外加宋记点心铺绝大部分铺子都是开在南方比较富庶的地方，我估摸着未来这几个月，那边的铺子都不会太好。”
说着他就让小厮将账本拿了上来，递给他们两口子，“你们先过一过账目，眼下的情况还算是不错的。
但后头几个月的话，所有宋记点心铺的进账估计要减少两成到五成。”
有钱人，这点子钱对于他们来说，一直都不算什么。
但是宋记点心铺的主顾并非都是特别有钱的人，有些家中宽裕、但在这等情况下人家估计也会减少这方面的开支。
虽说这笔钱对于那些特别有钱的人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这一点一点儿的积攒起来的话，长年累月的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殷素娘听着他说话的同时，就已经将账本儿过了一下。
见这几个月的营业额的确是比年前的差了两成，她心中也就有数儿了。
她看向宋之远，“那按照你的预计，最差的结果是直接减少五成的进账？”
“差不多吧。”宋之远道，“剩下的这五成，基本上都是富贵人家。你们应该也清楚，富贵人家知道的东西，永远都是要比老百姓多的。
老百姓们还没留意到要发洪水的时候，人家估计就已经开始在暗地里囤粮食又或者是囤药材以及别的东西了。
等洪水发生之后，这些东西放出去，那都是能够挣不少钱的。虽说这么做或许是有些不地道，但不怕与你们说实话，不少人都这么做。”
这一层，姚寻心里清楚，殷素娘心里也清楚。
他们两口子点了点头，说：“那这么说来，宋记今年的情况不大好，宋掌柜你是打算着重别的方面了？”
宋之远倒是没这个打算，“这倒不是……虽说是要减少五成的利润，但其实就光是剩下的这五成利润，都不是个小数目了。”
毕竟他手里好几十家的宋记，哪怕一家一个月只挣一千两银子，那这几十家下来，就是好几万两银子。
除掉成本、除掉给他们两口子的部分，他们宋家也是可以挣不少钱的。
另外，他们宋家也不止这些产业。
所以他自己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折腾这些，“但我觉得你们两口子可以趁这个时候多买点儿地！”
“买地！？”殷素娘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