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萧御困难地睁开双眼,还没看清眼前的盛芙兰,就越过她,看到远处又一波倾泻的山洪袭来。
“快——走!”
他声音沙哑,用尽全部力量把她从水里拽出,丢到自己身后的庞大树干上。
“啊!”
盛芙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抛到了树干上,萧御力竭,只能靠着树干,抓着垂落的枝丫才不至于被腰下的洪水卷走。
“萧御,洪水又来了!”
盛芙兰看着磅礴山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袭来,所过之处,一片汪洋。
这要是冲过来,直接会没过萧御的头。
“你快爬上来,我拉你!”
她狼狈又着急地拉着萧御的手往上拽。
可水流本就湍急,加上混着泥沙和树枝石头,萧御的身体如万斤重,要不是他凭借毅力抓着树枝,只怕早就被吹走了。
他试了几次,身下洪水滚滚,他腰部受伤,一条腿骨折,根本使不上力,想借盛芙兰的力量要爬上树干,却几次都险些将她拽下来。
萧御眼角手上,泛起丝丝血迹,松开了她的手。
“别白费力气了,那棵树撑不住我们。”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行?”
“够了!”
他活了两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用尽所有力量扯掉绑着两人手腕的腰带。
“你干什么?”
盛芙兰惊慌起来。
萧御抱着树干,低低喘气,即便如此狼狈危险,他也不曾有一丝慌乱,“盛芙兰,你记住本王接下来说的。呃……这是郴州和徐州交界处……村庄有三十多个,百姓十万余人,这样泄洪……无异于杀人……徐州泄洪并未通知各村庄,无疑是谋杀,本王奉旨赈灾,刚离开郴州——”
“萧御!”
盛芙兰急声打断他,双眼通红,“废话什么,先爬上来啊!”
她死死抓住他手腕。
“先活下去再说!你可是御王殿下,死在这里,你甘心吗?”
萧御看着她。
快上来!
他淡淡一笑,“本王还没落到要跟女人抢一个安全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双白嫩柔荑握住了,纤指插进他指缝,和他十指紧扣。
他眼眸一怔。
“萧御,要活一起活,这洪水要是真的要你我的命,那权当我们命该如此,上来!”
萧御看着她眼底的认真,又看了一眼比他小了好几圈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
“盛芙兰,你真的是……”
想说点什么,可这个情境下,又不知该说什么。
“拉我,你要是被我拽进水里,本王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盛芙兰索性解下自己的腰带,把自己和树干绑在一起,然后用力拉他,“来!”
萧御握住她的手,深呼吸一口,奋力往树上爬。
几次尝试,盛芙兰的腰和树干之间都磨出血了。
“再试一次,洪水冲下来,你被卷走必死无疑!”
“嗯。”
终于。
萧御爬上了树干,他一手抱着树干一手搂着她。
同一时间,山洪冲过来。
轰隆的声音,大地彷佛都在震动,他们避难的古树也跟着微微颤抖,彷佛下一刻,就要被洪水连根拔起似的。
他感觉到她身体在颤抖。
“这树支撑一人还安全点,你非要本王跟你一起,怕了?”
她靠在他怀里,身体紧紧相贴,这个时候,什么男女有别早就抛到脑后了。
“殿,殿下,如果我们能平安,那我算不算救了殿下你一命?”
他低头看着她,“算。”
“那上次殿下让我答应你一件事,无论是什么都不能拒绝,就作罢吧,我不要你报恩,你也别让我许诺,我们扯平了。”
没听到对方的回答,她抬起头,恰好撞进了对方幽深的目光里。
“不行吗?”
“当然不行!”
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为何?”
“别动,想掉下去?”
他收紧了手,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被裹着,低头一看,才发现两人不止紧紧相拥,还十指紧扣。
这姿势太过暧昧了。
“松手。”
她低声要求,萧御并没有刁难,顺她的意松开了手。
洪水已经奔流而过,放眼过去,一片汪洋,只有几棵树孤零零地立于汪洋之上。
她小心翼翼地挪了点位置,和萧御肩并肩坐下,双手抱着一根粗壮树干。
“在你救本王之前,要不要问问自己本王身上的伤为谁受的?”
她:“……”
是啊。
他可是萧御,骁勇善战的武将。
洪水冲过,她除了一些擦伤之外,没有严重的伤,他却伤得那样重。
“谢谢殿下救命之恩。”
萧御看着自己受伤的腿。
“你刚才没放弃本王,这一次,抵消了。”
她抱着树干,静静地望着原本是田野林间的地方,如今一片汪洋,“殿下,你说这些……村子的百姓呢?”
萧御坐在树干上,脸色惨白,下颌还有几处擦伤,他也靠着树干,幽暗的目光盯着远方,“凶多吉少后。”
“这里本就是灾区了,连月的大雨,已经让一些村庄消失了。”
“这一次洪水明显是从徐州方向奔流而来。”
“只怕徐州和郴州之间的十几个村庄都别冲平了。”
盛芙兰心头突然像是被重拳砸了一下似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洪水?”
“看不出来吗?这是徐州洪渠泄洪了。”
她回头看向萧御。
“泄洪这么大的事不应该先疏散百姓吗?”
“如果他们是故意不发官府告示呢?”
她一脸震惊,“你说什么?!”
萧御看向她,“徐州和郴州紧邻着,徐州的洪渠一旦开闸,势必要经过郴州地界,你可在郴州城里听到任何人提起泄洪之事吗?”
“没有。”
“徐州连月大雨导致徐州以及周边出现涝灾,上个月,朝廷已经为此拨了一波赈灾款,这个月又送了一批救灾粮。可灾情依然紧张,我们说是带着银子去徐州接手徐达进行赈灾事宜,实则却是要调查之前的赈灾款和赈灾粮有没有被贪污。”
她浑身如雷击一般,脸色惨白无色,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徐州的官员为了隐瞒贪污一事,直接泄洪淹了十几个村子?”
“村子都没了,那他们说所有赈灾银和粮食都分给百姓了,你能怎么反驳?郴州没有任何消息,昨天在郴州城,允王和翰王见了本地官员,却没任何人提起此事,只能说,徐州贪污赈灾款,郴州的官员也不清白!”
“这些官员难道都没人性吗?!”
她气得攥紧拳头。
“历朝历代,赈灾款哪有不被贪的,只是多少而已,就连本王的打仗的军饷,都有人敢贪。”
“他们怎么敢?!”
萧御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本王杀鸡儆猴之后,的确不敢了。”
说着,他腰部和腿上的伤突然抽痛起,他只能咬牙忍住。
“你的伤……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