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漆黑的身影,逐渐在夜莺的跟前凝形,到最后变成一个身材高大的骑士形象。此人一出来,便就跪倒在夜莺的面前,低声道:“听候你的差遣,圣主大人。”
“收起你的假惺惺吧,勇士。”夜莺冷声地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君王派过来监视我的。若不然,你刚才已经出手了。”
那人面色苍白,沉声道:“对不起圣主大人,恕我为难。”
其实,夜莺说的一点都不错。那人隐匿在黑暗中,将场面看的清清楚楚,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出手。
“罢了,你的忠诚只为君王一个人存在。”夜莺脸色稍缓地道,“将此人运回天意坊,听候我的差遣。”
那人看向张天赐,目露一丝杀意,却只不过在夜莺的冷眼之下,他还是放弃了心中的打算,走上前去,将张天赐拦腰一抱,黑色的身影顿时消失在这个地方……
天意坊内,夜莺端坐在密室之内,紧张地看着正在施法的四大护法。
已经过了四天,四天之内张天赐根本没有醒来,甚至一丝好转都没有。
黑、暗、魅、影四大护法面色凝重,很显然张天赐所受之伤实在是超出他们的想象。那伤口虽说没有伤及内脏,但是却有着极强的侵蚀性,张天赐体内的经脉已然严重受损,如果没有相应的措施,根本无法挽回他的生命。
无数的救命方式,他们都用上了。但是张天赐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似乎随时要魂飞魄散了一般,看上去十分的凶险。
四大护法对看了一眼,咬牙点了点头,如今之计,只能施展他们夜魔一族的“安魂之歌”替张天赐保命,剩下的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其实,他们知道救张天赐并不在计划之内,甚至与君王的安排有所冲突。但是,与夜莺相处了这么多年,他们已经知道现在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如果君王怪罪下来,并不是划清界限就能够自保的。
面对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他们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如今只能指望夜莺有什么相应的对策罢了。
四道漆黑的光柱,从四大护法的体内喷涌而出,一层层漆黑的涟漪向四周散开。一阵类似人类圣颂的歌曲开始弥散开来。不过,与人类颂歌有所不同的是,这歌声极其古怪,音节拗口复杂。
很快,随着“安魂之歌”的作用,那漆黑的光柱不断地没入到张天赐的体内,使得他原本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庞稍微红润了起来。
“安魂之歌”极其耗费法力,做完这一切,四大护法已经是心神疲惫,远比跟人类高手交锋来的要艰难。
“你们下去吧。”夜莺挥了挥手。
四大护法对看了一眼,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密室。
夜莺走上那张象牙打制的大床,用手指摩挲着张天赐的脸庞,自言自语地道:“我所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你不会怪姐姐吧。”
随后,夜莺嫣然一笑,想起了那晚张天赐揽住自己说的“姐姐,我带你赢。”想起了自己在那并不宽广但是却又温暖的臂弯里面。那一刻,她的内心是如此的平静。
这个傻小子。
夜莺冰冷柔软的指尖慢慢地划过张天赐脸庞的每一个地方,她似乎要将张天赐的模样完全刻印在自己的心中,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
忽然,夜莺停下了手指,痴痴地道:“你不是想过看姐姐的容颜吗,我这就给你看。”
说罢,夜莺就解开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一个倾国倾城的容颜来。
那一张脸,美得惊心动魄,美得让人窒息。如同画卷中的女子,柳梢眉,樱桃口,漆黑的眼睛,一头黑发如同镜面一般垂直。
任何人,只要看到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肯定会为之心惊,并且无法自拔。
夜莺苦笑一声,声音如泣地道:“我知道,你已经看清楚我的容颜,你要记住我。”
“因为我的面纱,只为一个人揭开。”
这个淡淡的声音,消失在密室之内,夜莺揽住张天赐陷入沉睡。
张天赐并未醒来,而是继续昏睡着,却只不过他的神情很安详很温暖……
张天赐已经六天没有回来了,整个张府上下都为之担心起来。就连数年如一日的雄狮亲卫军都停止了演练,他们的心中对那个冷酷却又有着真才实学的教头翘首以盼。
不过,这一次张未央老爷子却没有全副武装地杀到爱德罗府。因为孙儿让他对自己有着信任。
于是,他信任了,将所有的焦躁强压在心底,并且主持着张府上下的大局。孙儿走了,张府不能乱。
这个时候,张未央才知道,整个张家现在是以张天赐为核心,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全部是因为他们心中对张天赐有着极强的希望。
就在今天,张府来了不速之客。
夜莺和四大护法,将昏睡着的张天赐亲自交给了张未央老爷子,与张天赐一并交付的,还有那已经光泽暗淡遍布裂纹的剑胆之心和小白。
张未央立即冲上前,在孙儿的鼻子上探了片刻。还好,气息稳定,看来没有什么大碍。
“不知道阁下是?”张未央抱拳对那笼在面纱里的神秘女子问道。
“他赢了。”夜莺淡淡地答非所问道。
“哦?”张未央不可谓不聪明,立即窥探出些许端倪,声音有些颤抖地道,“你是说……”
“他赢了,赢的很辛苦,但是赢的很精彩。”夜莺深深地看了一眼张天赐,然后决然道,“告辞。”
说罢,她就跟四大护法头也不回地离开。
张未央对于这个神秘女子颇为好奇,因为四大护法朝那一站,便有渊淳岳峙的威压,让人差点喘不过气来。
“这不是……”蔻蔻刚想说话,却被列侬瞪了一眼,将话语咽回肚子里面。
等到夜莺走后,列侬就迅速走上前去,替张天赐号脉。
许久,列侬长长地叹息了口气,张天赐虽说气息安稳,但是经脉所受之伤极其之重。这种诡异的情况,即便是他这个药剂大师也束手无策。
“只有等他自己醒来吧。”列侬说了一句差点让人抓狂的话。
夜莺一个人独自站在那里,柔美孤单的身影似乎在等着什么人。面纱之后的她眼神发呆,似乎在追忆着什么。
如果地下的那些对夜莺有些觊觎的夜魔们看到这个情况,一定会大为惊讶。因为,在他们的意识当中,夜莺给人的感觉是一朵不能触碰的荆棘花,那通天的手腕和算计,即便是君王陛下都会为之侧目。
而现在的夜莺,看上去就像一个寻常人类女子,竟会多愁善感起来。
陡然,夜莺的背后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一个容颜端庄的女子跳了出来。
看到这个女子,夜莺面色复杂,但仍然开口道:“海伦公主殿下。”
张氏冷道:“这个名字早已经不属于我。”
夜莺叹息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想问我那天发生了什么。”
张氏没有说话,只是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她也的确正是此事来追问。
“你的儿子很勇敢,勇敢得超过了我的预期。”夜莺苦涩地道,“我已经决定放弃这次计划,准备回去了?”
那张氏微微讶然,她早以做好了准备,如果夜莺和四大护法出手,她会毫不犹豫地反击。为了不暴露自己,也为了保护自己的夫君和儿子。
但是,这神秘的女子却说放弃计划,回到那片幽暗之地了。
“我已经是枚弃子,看来君王陛下已经准备放弃我了。”夜莺幽幽地道,“不过,你不能掉以轻心,君王的手腕想必你是知道的。”
张氏微微点了点头。那个被称作父亲的人手腕极其残忍和多变,他似乎能掌控所有的事情。这一次夜莺计划失败,想必下一波上来的人,会更加的难以应付。
毕竟,夜魔一族为了那个疯狂的计划,已经准备了很多年。
“你的儿子虽然现在尚在昏睡,不过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夜莺缓缓地道,“如果四大护法这么点事情都不能做的话,也妄称为夜魔一族的精英了。”
“安魂之歌?”张氏问道。
夜莺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气氛有点尴尬。
许久,夜莺这才说道:“地面生活很苦吧?”
这一次,张氏不再是冰冷的样子,而是肃然道:“的确很苦,不但需要避开阳光的直射,还得随时担心自己的身份被戳穿。但是,这里有光明,而不是地底那死气沉沉的样子。我想,你们的君王也是看中这一点吧。”
夜莺苦笑道:“可是我们族人已经喜欢了居住在地下,光明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是自己所需的了。”
“君王自然有君王的打算。”张氏思索片刻,还是说道,“以黑暗淬炼出来的心,却向往着光明,这点说来有点可笑。或许,君王是想有另外一个黑暗的王国,却只不过,这个王国是在地上。而人类,永远属于他们的奴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