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陆晋并不知道内情。
他把凳子朝着姜云生的方向拉了一把,近的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了。
姜云生伸手将人推远些:“少来,套近乎也没用。”
陆晋摸了摸鼻子:“实在没办法了,你总不能看兄弟就这么单身一辈子吧?对方家里咬死了五百块彩礼,反正我非小周不娶,你要是真狠心看我孤独终老,那这事儿就算了。”
虽然他平时就这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性格,但姜云生还是感觉到了他玩笑背后的紧张。
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估计不会开这个口。
犹豫片刻,将省吃俭用攒的那一百二十多块钱全部身家拿出来,一股脑儿塞进他怀里,不耐烦的说:“拿去。”
结果他拿了钱竟还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姜云生彻底怒了:“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一共就这么多了,全都借给你,这个年铁定是要喝西北风了,再不走我可反悔了?”
“走,走,这就走。”
生怕他反悔,三两步窜到门口,竟然回过头贱兮兮地说:“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啥时候有啥时候给,别催哈。”
姜云生抓起桌上的茶缸就要抽他。
陆晋反应迅速,拉开门快速的跑走了。
一直到大家看不见的地方,他便将笑嘻嘻的面容收了,脸上再次现出凝重之色。
五百块对他来说实在太多了,尽管有了顾一城和姜云生的帮助,可还差着一大截呢。
只有五天时间,他到底要去哪里凑另外那一百多块钱……
姜云喜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宋桂芝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纳鞋底,一旁的姜守仁媳妇在裁鞋面,她的小孙子正撅着身子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嘴里咿咿呀呀说着大人听不懂的话语。
“妈,二奶奶。”姜云喜站在门口,笑着叫了一声。
宋桂芝抬头,看见闺女回来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就朝炕边过来。
“咋这时候才回来?”
“城里有点事就耽搁了。”姜云喜把手里的袋子和挎包放在炕边,又摘了帽子和手套。
虽然这会儿没烧炉子,但炕上是热的,所以屋里也很暖和。
她搓了搓手,才在小孩子肉嘟嘟的脸上捏了一下:“小强,我是谁啊?”
“姐姐。”
奶声奶气的娃娃音,姜云喜简直稀罕的不得了。
她从袋子里翻出一套红色大绒的童装:“也不知道大小对不对,所以特意要大了一些。”
姜守仁媳妇看见她拿出来的童装,赶紧说:“你这孩子,买这干啥啊?”
她伸手摸了一下那衣服料子,不光颜色好看,布料也是厚实软和。
这款式一看就是只有省城才有的。
姜云喜笑:“去商场看见了,觉得挺好的就给孩子买了,咱们小超这么可爱,穿上一定跟年画里的娃娃似的。”
送礼物也很讲究,家里有小孩子,与其送大人东西,不如给小孩子买更能得大人欢喜。
果然,姜守仁媳妇摩挲着衣裳,显然喜欢的不得了。
姜云喜又拿出两袋奶粉:“这段时间我不在家,多亏有二奶奶你做伴,我的一点心意,您别嫌弃。”
姜守仁媳妇连忙将奶粉推回去:“我知道你这孩子懂事,心思也重,可也真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衣服我就给孩子收下了,奶粉你快拿回去。”
姜云喜却坚持:“二奶奶你要是不收,一会儿我也得帮你送家里去,我才坐车回来,你舍得让我再跑一趟?”
姜守仁媳妇见她如此说,也只能把东西收下了。
“你才回来赶紧歇着吧,桂芝,我就先带孩子回去了。”
宋桂芝要穿鞋送她,被她拦住了。
姜云喜将祖孙俩送到院门口才折返回来。
“妈,通知书下来了吗?”
宋桂芝摇头:“最近这几天我天天去大队部问,也让赵越帮着去公社邮局问了,都没有信呢,其他人也没听说有接到通知书的。”
姜云喜点点头:“不过算算应该也快了吧。”
录取是按照第一批次,第二批次依次往后排的,如果她第一志愿没被录取,估计通知书就得等到年跟前或者年后了。
“妈,我已经在城里租好了房子,等到年后咱们就可以搬过去了。”
宋桂芝却并没有表现出太过高兴。
住了几十年的村子,周围人都熟悉,冷不丁说要搬走,还真有些舍不得。
姜云喜自然看出她的想法,宽慰道:“省城离村里也不远,这里的房子留着,等你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我只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村里。”
“其实妈在哪里都一样,只要能守着你和你哥,我就知足了。”
“对了妈,看看这是我给你买的雪花膏,听说是南边有名的产品,你也要好好保养,尤其是那双手,擦这个特别好。”
一听是南边的货,宋桂芝拿瓶子的手一顿:“这得不少钱吧?”
姜云喜:“不要怀疑,宋女士自然是值得最好的。”
看着她搞怪的模样,宋桂芝也忍不住被她逗笑了。
下午姜云喜睡了一觉,躺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她这一觉睡得很沉,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宋桂芝煮了粥,蒸了花卷,吃完之后宋桂芝又让她去继续歇着了。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在家里的日子总是最轻松惬意的。
姜云喜现在算上前不久那批棉服赚的钱,即便是买了房子,手里差不多依旧有四千块。
不着急赚钱,又没有考试的压力,除了偶尔跟宋桂芝做卤鸭,随意看几本自己感兴趣的散文诗集,日子过得实在轻松惬意。
这天,她正在捣鼓做麦芽糖,支书吴/广江竟然亲自登门了。
“吴大伯?”
吴/广江笑呵呵的说:“怎么,看到我很惊讶?”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在煮鸭/子的国上扫过,又落在后窗位置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一堆鸭毛上。
“生意还不错?”
姜云喜见他面上并没有多少惊讶,更没有要训斥的意思,稍微一反应就明白过来了。
“您早就知道了?”
吴/广江背着手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