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姜云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姜云桥送到了公社的卫生所。
手臂上挂着输液用的胶皮管子。
她顿时紧张起来：“我不是让你送走去镇上，为啥送我来这里？”
“你也不看看你哥是什么体格子，我背着你能走那么远的道吗？再说了我又没钱。好了好了你看你还急上了，放心吧，卫生所没其他人，不会有人知道的。”
姜云月倏得抬头：“你都知道了？”
姜云桥：“谁干的？”
姜云月死死攥着床沿，没说话。
到底是多少年一起长大的妹妹，尽管不忍心，姜云桥还是说道：“大夫说你小产伤了身体，加上没修养好导致寒气入体，以后恐怕，恐怕都不能生了。”
姜云月身体猛地一震，随即一把抓住他的前襟衣领，赤红着眼睛吼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骗我的是不是？不过就打掉一个孩子，什么叫以后都不能生了？”
姜云桥被她抓疼了，但也没发作，只是耐着性子安慰道：“小妹你冷静点。要不你告诉我那男的是谁，这么大的事他总得知道吧？要是不乐意负责我就帮你打断他的腿。是不是周志远？我去找他！”
他说着就要出去，被姜云月一把拦住。
“哥，别去！”
“你都这样了，他还要当缩头乌龟？算什么男人！”
姜云月死死抓着他不松手，没有办法，最终还是哭着把自己的遭遇说了。
“你糊涂啊，这么大的事自己一个人闷着，为啥不早说？”
“我说什么？让大家看我的笑话吗？我要是说了咱妈那性格她能干出什么你不知道？为了怕我丢人，恐怕随便找哪个男的就把我嫁了。”
“那你也不能自己一个人把孩子打了。”
“我不把那野种打掉，难道把它生下来？那我跟周志远就彻底没戏了。”
姜云月抬手，轻轻碰了一下小腹的位置，眼中恨意翻滚。
“那日我明明跟姜云喜一起去的小北村，可她却抛下我一个人走了，要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遭受这一切，我一定要让她付出比我痛十倍百倍的代价！”
姜云桥赶忙说：“你别乱动，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吧。”
……
时间一晃便到了除夕这天。
虽然家里只有母女两个人，但该准备的一样也没有少。
娘俩一早就开始忙碌起来，午饭准备了四个菜。
有鱼有肉还有蛋，预示着年年有余，来年行好运。
吃过饭，下午娘俩又开始准备包饺子。
姜云喜将一枚硬币清洗干净然后塞进饺子里面。
谁要是能吃到饺子，就预示着明年交好运有财运。
中午吃的饱，因此晚饭时娘俩煮的饺子不多。
谁知宋桂芝运气好，在吃第一个饺子时就差点硌到牙。
“妈，恭喜恭喜，明年你一定能交好运。”
宋桂芝笑：“早知道我就把这个饺子给你了。妈都一把年纪了还要什么好运，唯一心愿就是你跟你哥都能够平平安安的，要是你哥明年能娶到媳妇就好了。”
姜云生今年都二十四了，这要是放在村里，早就是当爹的年纪，如果结婚再早点，娃都能打酱油了。
也难怪宋桂芝会着急。
“妈，好饭不怕晚，说不准我哥福气在后面呢。”
“话是这个理，但有合适的还是应该留意着了。等他下次回来就相看起来。”
远在某边防部队的姜云生忽然重重打了个喷嚏。
“是谁想你了？”陆晋提着裤子进来，腰间的皮带还没系上。
屋里的暖气一冲，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这天可真冷，就去外头上个厕所，差点交代了，嘿嘿。老姜，从实招来，你跟联谊会看见的那小护士什么情况，是不是看对眼了？”
姜云生：“别瞎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躺在他床上看报纸的顾一城立马坐起身体：“有情况？”
姜云生连忙否认：“没有的事，别听他瞎说，不过就是多说了几句话。”
陆晋啧啧了两声，知道他面皮薄也不打趣他了，转头询问起顾一城：“你跟宋大夫怎么样了？”
顾一城明知故问：“哪个宋大夫？”
陆晋：“就是托人给你送驴肉蒸饺那个。啧啧天上龙肉地上驴肉，绝对人间美味。”
“我一个没吃，倒是便宜了你个老小子。”
顾一城重新靠去床头，视线也再次落在报纸上面。
陆晋将自己摔进床里，重重叹了口气：“那帮女人太肤浅，只看外貌竟没一个发现我的内在美。”
顾一城漫不经心道：“有没有可能她们就是看透了你这二傻子本质？”
陆晋：“……”
过完年出了正月初五，这个年几本就算过的差不多了。
生产队准备春耕的事，姜云喜也准备要上班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回学校的前一天，家里忽然来了一个人。
“请问这里是姜老师家吗？”
宋桂芝正准备抱柴火，看见院门口站着个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子，赶紧去给她打开院门。
“是是，你是小喜的同事吧？她就在屋里呢，快进屋。”
女生跟她一起进了屋里，一眼便看见坐在课桌前学习的姜云喜。
“小喜，你同事来了。”
姜云喜听见声音回头，只见一个同她年纪相仿的女生站在门口，一头齐耳短发别在耳朵后面，看起来十分爽利。
“是你？”她一眼就认出来，对方正是之前考试时帮她说话的林爽。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快屋里坐。”她忙放下手里的书招呼林爽去炕上坐。
林爽依言坐下，目光却不自觉落在她放在桌上的书，正是高一数学。
除了那本书，课桌上还放着另外几本书，都是高中课本。
她虽然惊讶，但也没有多问。
“我爸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叫林盛安。”
“哦，你是林老师的女儿？那当初你怎么？”姜云喜听说她学习很好，好像还上过什么少年班。
林爽眨眨眼睛：“我偷偷报的名。”
她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姜云喜稍微反应了一下就明白了，林老师一家是劳改下放的，林老师能当老师已经是校长破例。
根本不可能再破第二次。
所以她即便考一百恐怕也不会被录取。
“抱歉。”
林爽摇头，表示自己没放在心上。
“对了，我是替我爸过来的。这次各个公社组织老师培训，原本应该是他去的，但他生病了，已经跟校长打过招呼，他推荐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