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两天是学校里面的期末考试，考完试之后便开始正式进入暑假了。
姜云喜和顾一城也准备去陆晋的老家一趟。
因为是私事，顾一城并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一身姜云喜之前给做的一身素色衣服。
陆晋的老家在省城下头一个地级市下边的村子里面。
那里多是山地林地。
两人坐火车到了县城，剩下的路只能是搭乘拖拉机或者马车。
运气不错，两人碰见有进山里的马车，搭乘了一段路，剩下的就需要自己走了。
一路打听终于在一处山脚下看见了此行的村子——广庆庄。
村子很小，大概只有几十户人家，或许是地理位置的原因，村里看起来十分破落。
陆家大哥还认得两人，很是客气的把人给请进屋里。
狭小闭仄的屋子里头，有着一股子陈年的霉味。
炕上一个老太太咕噜咕噜喘着粗气，看到家里来人勉强从炕上坐起来。
姜云喜和顾一城同老人打过招呼，把带来的礼物放在炕边。
在得知是陆晋的朋友，老太太又伤心的哭起来。
陆家大哥劝了几句，老太太这才渐渐止住了哭泣。
姜云喜目光在屋里看了一圈：“怎么没看见小四海？”
陆家大哥叹了口气。
“被周家的人接走了。”
姜云喜和顾一城这才知道，小四海跟他回来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又是吃药又是看病，陆家老娘自己身体不好也是靠药吊着，家里人还得干活根本没办法看顾。
最后一算账陆晋那点抚恤金根本不够干啥的，还要搭上个人单独在家里照顾孩子。
他们觉得不划算，便通知周家把孩子给接走了。
陆家大哥自然是不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只说是家里实在太忙了。
但姜云喜和顾一城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其中缘由。
但也没有揭穿。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便起身离开了。
“当初陆大哥两口子在的时候，不管再苦再难，每个月都会雷打不动的往家里寄钱，现在人没了，他们竟就把孩子当成了累赘。”
姜云喜不理解，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亲情？
顾一城：“当初他们挣着抢着要抚养孩子，恐怕就是为了这抚恤金，只是没想到这钱并不好拿。”
“我之前听周琦姐说，她爹有些不太靠谱，继母也不是好相与的，不知道小四海如今怎么样了。”
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回镇的路上再次搭了一辆马车，等到了镇上时间已经不早了。
两人奔波了一天别说吃饭了，连口水都没喝。
也不着急离开，只在镇上找了家招待所，又去一家国营饭店要了两碗面。
吃过饭早早的歇下，第二天一早才退了房，买车票去了周家所在的县城。
这里也是当初三个人一起当兵的地方。
当年很多事情涌上心头，如今却早已经物是人非。
姜云喜看出顾一城心情低落，伸手握了一下他的手，以示安慰。
一路打听到了周家，却发现大门紧锁并没有人。
见他们站在门口，有路过的邻居好心提醒：“你们找人？两口子都出去耍牌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的。”
“耍牌？”姜云喜皱眉：“家里的孩子也带过去了？”
邻居疑惑：“孩子，什么孩子？”
姜云喜和顾一城对视一眼，前者问：“他们家的外孙，应该有一岁半了。”
邻居摇头：“倒是听说周庆的闺女和女婿都死了，两口子得了什么抚恤金，但没听说抱孩子回来啊。”
两家是邻居，要是真有孩子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因此十分笃定的摇头，表示根本没见过什么孩子。
两人心里皆是咯噔了一下。
但现在人出去打牌了根本见不到，两人只好站在院门口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八/九点钟。
期间两人去寻地方简单吃了一口。
天已经黑透了，远远的有两个人走过来，还能清晰的听见争吵的声音。
似乎是打牌输了钱，两人互相推卸责任，还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
等到走进了，猛然看见站在自家门口的两个黑影，周庆两口子妈呀一声差点没吓个半死。
“哪个孙子杵这儿吓人，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
周庆骂骂咧咧的声音在看清楚身材高大的顾一城后戛然而止。
“我姓顾，陆晋的战友，在他们两口子的葬礼上咱们见过。”
周庆握着钥匙的手紧了一下，但眼珠转了转很快就若无其事的笑起来。
“原来是大侄子啊，怎地这么晚了过来？”
他站在门口没有要请两人进去的意思。
顾一城直接说：“我们有事路过，正好过来看看孩子。”
周庆：“孩子？孩子在他爷爷奶奶家呢，你看你这，你来我这儿看孩子怎么可能看的到？”
听见他这话顾一城掐了手里的烟。
“我们就是从广庆庄那头过来的。”
眼见着并没有糊弄过去，周庆有些慌了。
这时他旁边的女人开口：“老头子你是不是糊涂了，咱们之前是把孩子接回来了，可半路去他姨姥家，孩子哭着喊着要在他们家住一段时间，就没跟咱们回来。”
妇人说着看向两人：“还真不巧，孩子没在家，要不下次有机会你们再过来吧。”
顾一城：“他姨姥家在哪？”
妇人心头一紧，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离这儿挺远呢，过几天我们就去把孩子接回来了。只是这现在都这么晚了，我就不留你们了。”
顾一城：“我是干什么的你们应该清楚，之前也在这儿的军营待过几年，当地也认识几个局里的，再不老实交代，不介意请你们进去待两天。”
周庆忽然嚷嚷起来：“当兵的咋滴？你还想找人弄死我不成？我是孩子姥爷，我想把孩子送哪儿就送哪儿。”
他以为顾一城是陆晋呢，说几句话吓唬吓唬他，实际上根本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殊不知陆晋不过是看在周琦的面子不想多搭理他而已。
但顾一城不同。
他向来言出必行，天王老子该揍也照样揍。
只见他一把揪住周庆的脖子便将人提了起来。
一字一顿说：“别让我说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