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平：“今天不是高考吗？我寻思早点过来，正好骑车送你过去。”
这半年他抽条不少，下巴上冒出淡淡的青色，脸颊上还长了两颗青春痘，只是人依旧很瘦，看着很是单薄。
宋桂芝去给他拍身上的雪：“外头下雪了？”
石平点头：“还行，不算大，就是风不小，一会儿我姐得多裹着点。”
宋桂芝开始担忧起来。
“我看人家赵家那姑爷都去住招待所了，偏就你不听，这要是也住过去，也不用遭这罪了。”
姜云喜笑：“妈，这时候住招待所的人肯定多，闹吵吵的我睡不好。再说招待所里多冷哪里有家里好，我还能吃口热乎饭。”
宋桂芝便也没办法再说什么了。
“我煮的多，正好石平在这儿一起吃了。”
石平倒是不客气，摘了帽子和手套，主动去帮忙拿碗。
姐弟俩吃过饭，便一起往镇上去了。
因为经常骑车，他的车技还算不错，一路上就摔了一次。
还好冬天穿的多，倒是不疼。
为了抗寒，姜云喜特意把新做的羽绒坎肩穿在里面，尽管风雪大，但一路上胸口都热乎乎的。
姜云喜的考点在镇上第三中学，两人去的时候，校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姐，我先走了，等下午过来接你。”
姜云喜点头，石平便骑着自行车去送货了。
石平才走没多久，校园的大门被打开，考生们一拥而入，纷纷去找自己所在的考场位置。
姜云喜在一年级二班，她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去了一趟厕所，把个人问题解决完之后，便在座位上坐好等待考试开始。
今天是考试第一天。
考试分文理两科，其中政治、语文、数学为必考科目，文科增加了地里和历史，理科则增加了物理和化学。
姜云喜报考的是理科，所以第一天上午是语文，下午物理和化学，第二天上午数学，下午则是政治。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把钢笔拿出来，检查好一切正常，便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
前面的位置是一个比较壮实的男子，身上裹了一件军绿色大衣，皮肤很黑，带着一副眼镜，估计是下乡的知青。
旁边和身后都是看起来比她大很多的女生，尤其后面那个，看起来得有三十多了。
断档十二年，参加高考的就有十二届学生，年龄更是参差不齐。
“我这钢笔不出水了，肯定是刚刚那一下摔的，怎么办？”
忽然一个男的着急的开口，其他人经过他的提醒，也开始检查自己的文具。
“怎么办，我就只有准备了一只笔。”男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情绪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盼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这次公平竞争改变命运的机会，每个人都把自己逼到了极限，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会崩溃。
“我这里有只备用的笔，先借你用吧。”姜云喜站起身，将备用的那只钢笔递过去。
男生接过笔后，感激不已，连连道谢。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监考老师抱着装满试卷的密封袋进来。
每个考生都坐直身体，严阵以待。
伴随着开考的铃声响起，试卷陆续发到每个考生手中。
姜云喜拿到卷子后，先是大致审了一遍题，然后才拿起笔，写上名字后，开始认真答起题来。
语文题目还算简单，毕竟只要会写字，总是能把试卷填满的。
等她把作文最后一个字写完，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教室里很安静，除了偶尔挪动桌椅的声音，剩下的就只有大家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没有一个人是提前交卷的。
姜云喜又认真检查一遍改掉两个错别字，下课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从考场出来，已经临近中午。
她并没有带午饭，犹豫了一下，便抬腿去了国营饭店。
或许是考试的原因，饭店里面异常火爆。
有的学校根本就没生火，有的学生冻的脸都青了。
来饭店要了一碗热汤混个座位，正好能暖暖身子。
小孙在忙着上菜，看见她过来，根本没让她在前边待着。
“去里面，就坐我那个位置，想吃什么你自己拿，对了，今天有肉段，新炸的。”
小孙指了指里间，说了让她自己动手，然后就去招呼其他人了。
姜云喜捡了一个馒头，又给自己打了一碗汤，看见窗口处确实有肉段，便也打了一份。
坐在里间的桌子边慢慢的吃了，感觉一身的寒气都被赶跑了。
又坐了一会儿，看小孙还在忙，于是把钱和票放在桌子上，然后站起身出去。
跟小孙打了声招呼后便离开了。
下午两科物理和化学，除了基础题，还有附加题，虽然没有全答上，但姜云喜对于自己答的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
与上午唯一的不同，恐怕就是考生的脸色了。
并不同于上午的轻松，从考场离开后，很大一部分考生都面露菜色。
有的心理承受能力差的，甚至刚一出考场就哭了起来。
只是考都已经考完了，再懊恼后悔也已经晚了。
石平一早就守在学校门口，站在自行车旁边，手里夹着一根烟。
忽然后脑勺被人拍了一巴掌，他刚要骂娘，一回头看见正是姜云喜。
赶紧敛去怒意笑呵呵的说：“姐，考完了？”
姜云喜看着他手里的烟皱眉：“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石平笑呵呵的说：“无聊，抽着玩儿的。”
姜云喜：“你才多大，这东西少碰。”
石平忙把手里的烟掐了，嘿嘿笑着：“是是。”
自己一个人随心所欲惯了，猛然有人管着自己，竟然还觉得这滋味也不错呢。
等到石平把她送回家，挑都已经黑了。
索性便没让他走，直接住在了家里。
第二天的考试正常进行，等到姜云喜答完最后一道题，并没有预想中的高兴或者失落，只是多了些如释重负。
不管考的好与不好，她都为自己这一年多的努力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有同学相约第二天一起去学校对答案，被姜云喜婉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