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下云层?”
范长河听后只觉得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村长所言之意。
他披上保暖的领袍,随着其一路前往事发地。
路上,范长河下意识能与联想到的,唯有那白天所见的神迹。
云层化作极尽庄严的山海,摧毁世间一切敌人,荡平山野。
难道神明大人又降下了此等神罚?
心里带着困惑,范长河终于来到了老村长所说的地点。
只见茫茫原野间,绵软蓬松的白色物什,蔓延在雪地之上,浩荡宽广,确实形似天上的云层。
村民聚拢在附近,唧唧咋咋地讨论着,见到他来后,全都变得肃静起来。
“这是何物?”
范长河不解地看向老村长,却见对方也是摇头。
夜晚的寒潮从众人身旁刮过,带起森森冷意,村民们大多都衣着单薄,而瑟瑟发抖。
老村长佝偻着背,尊敬地朝着范长河作辑道:“军爷,我等贱民愚钝,还请您先行鉴观。”
“这是哪里的话?”
范长河摆了摆手,“村正莫要忌讳过多礼数,我范某也不过是一介武夫。”
说着,他瞥了一眼眼前的村长,知道对方的意思。
自从白天那场神迹之后,范长河就已经隐隐感觉出来。
这些边疆村子里的民众们,似乎已经把他奉为了与天上神明沟通的神官,俨然把他当作了主心骨。
但自身几斤几两,范长河自己难道不清楚么?
不过只是一介莽夫,屠夫之子,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通天彻地的能力。
可现在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救下那些身患失温的同袍们,才是现在耽误之急。
“好,既如此,那范某就先行瞧瞧。”
范长河不再推脱,大踏步往前走去,顶着众人希翼的目光,来到了“白云”之前。
心跳如擂鼓,他环视观察,心里逐渐对这奇物有了猜想。
“这是……白叠?”
“但这么大尺寸,怎么可能?”
范长河有些不敢相信。
所谓“白叠”,其实就是现代我们常说“棉花”的古称,而用棉花编织成的布,也叫“白叠布”。
在唐宋期间,棉花种植技术尚未在中原推广,只在西域少数民族交易,或是海外进口可得。
物以稀为贵,故而成了价格不菲的奢侈品,唯有达官显贵才能穿起棉衣,寻常老百姓要想保暖,多是靠着芦花柳絮填充衣物,或是筑起火墙。
但如今,这可比肩黄金万两的奢侈之物,却大片的展现在范长河的眼前!
范长河吸纳一口气,咬着舌尖,涣散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
这不是梦!
全都是真的!
神明大人哪里是降下了云层?
明明是降下了黄金奔涌的海洋!
刹那间,某种可怕贪婪的念头在范长河脑海里滋生。
“若是我把这些白叠据为己有,会是如何?”
“单是传下去给子孙,都足以令范家万代衣食无忧,纵享荣华富贵!”
但随即,他又陷入了另一种挣扎。
“不…..不对,不可这般乱想!”
范长河再次狠狠地咬向舌尖,刺痛瞬间让自己清醒过来,“举头三尺有神明,它既然能降下白叠,又何惧我卷物离开?”
“好好供奉神明大人,又岂惧日后,不得起嘉赏?”
范长河笼络着思绪,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是分得清的。
神恩如海,神威如狱。
私自占据这些白叠,必定会如贼寇般招来天罚。
现在按照神明大人的指示判断,将这些棉花分拨给群众,让大伙于寒冬中取暖才是重点。
村民比起他这一个外来者来说,才是神明大人的原住子民!
就在范长河回头,刚要招呼大伙过来之际。
他忽然间又注意到,白叠附近的地上,还搁置着一坨坨乳白色的膏状物,散发着奇异的芬芳。
这是什么?
范长河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蹲在地上,抄起一根树枝,沾上了观察。
从军多年,他的军士直觉告诉他,这似乎是某种药草。
“神灵降下的膏药,绝非凡物!”范长河眼神一禀,却苦于不知道如何使用。
就在这时。
一阵年轻的男声,忽然从他的头顶上传来。
“这披甲的小人怎么回事,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嗯?
谁在骂我?
范长河一愣,眉头下意识皱起,环顾四周,顿时反应过来。
这声音……好像是从自己头上传下的。
“是神明!”
范长河心里噔噔咚,颤抖地抬起头仰望。
果然。
群星簇拥之间,看见了夜空之上,浮现出一张陌生年轻男子的面容!
……
…..
嗯?
李远看着造景箱里对上来的眼神,也是愣住了。
“这小人…….好像能看见我?”
他惊奇万分,往左往右挪动。
眼见这披甲小人目瞪口呆的模样,那目光也随着自己移动。
李远瞬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小人真的能看见!
“能看见的话,接下来就好办了。”李远惊喜道,回忆起这个披甲小人的名字,似乎姓范来着。
此前,他早就已经有过打算,把造景箱里的小人圈养起来。
但现在箱子里好像天寒地冻,在他刚才的观察下,似乎还有不少小人生了冻疮。
在古代那种落后的医疗环境下,冬天断指坏死的事情发生的不少。
所以李远才试着投放些棉花和治疮的现代膏药下去,预防和治疗此类事情的发生。
完备的医疗保障,也是资源的一种。
而现在又有了这小人,一切都方便起来了。
“咳咳。”
李远庄重地清了清嗓子,俯瞰造景箱内部,准备发话。
…….
……
“贱民范长河,拜见神明大人!”
刹那间。
本能地驱使下,范长河纳头便拜,如此庞然之物,在天穹俯视惟有神明!
他这一拜,带起响应,远处观望的村民虽不明所以,但也齐齐参拜。
霎时间,造景箱里全是俯首低眉之人……
李远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看得是一阵心疼。
这可是雪地啊,冻手冻脚的,说跪就跪?
“够了,全部起来!”李远直接制止道。
底下就范长河能听见,只见他连忙起身,双目惊恐。
还以为是自己触碰了神明大人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