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琨看着他落寞的背影蜷缩在床边,怒意消减了不少,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开门离开。
病房里,空荡荡的。除了机器运作的“滴答”声,便是两人交错的呼吸声,起起伏伏。
“雪薇,我到底做了多少过分的事情,才能让你失望至极?”他声音哽咽着,抬着眼看着呼吸平稳的林雪薇。
“我们的孩子,你也从没和我说过,留不住,你一定很难过吧,你又是怎么在我身边做到不动声色的?”他说着声音越发沙哑,“你真是狠!在我后悔莫及的时候你却不给我机会弥补,你让我该怎么办……”
夜,无声无息,悔恨在黑暗中将他吞噬。他握着她,一夜难眠。
“Devin,过来医院接我,我要去趟公司。”陆臻霆臃肿的脸上疲惫不堪,下巴上泛着青色的胡茬一根根拔地而起。
Devin接到命令及时出现在医院门口,总裁几天不去公司的事之前几乎从未发生过,他不知道原因,也不会多问,无条件执行任务是最基本的准则。
早上八点,陆臻霆准时出现在公司门口,整个人像洗涤过一般,焕然一新。
久违的公司,他抬眼看着玻璃幕墙深沉的镂金大字,沉默半晌,步履从容的走了进去。
会议室里高朋满座,董事们西装革履端坐在桌旁,脸色凝重。
门“咯吱”一声打开,陆臻霆在全场人的注视下气势磅礴的走了进来。
“陆总,您终于出现了。”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看着他,眉头微皱。
陆臻霆走到主坐席上,泛泛一笑,“今天见到各位董事,多余的话我就不必说了,公司权利我会暂时交付助理全权打理。”
“下移?陆总,您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一个对公司不管不顾的管理者?”公司的老人面面相觑,一脸不满,焦灼的情绪在办公室里沸腾开来。
“王叔,你们大可以投票,选择权在你们手里。”陆臻霆站起身,手指扣在桌面上,嘴角微微扬起,“投票通过,我依然会关注公司的一举一动。”
他清冷的眸子像一道寒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不留痕迹却片甲不留。
在座的人愣住,随后便是一阵窃窃私语。陆臻霆看了他们一眼,径直走了出去,没有一丝犹豫。
“总裁,”Devin紧追其后,叫住了他,“总裁,”他气喘吁吁的问道,“董事们开始投票了,应该不会有差错的。”
“自然,这帮老狐狸要的无非就是利益。接下来这段时间,就要辛苦你了,两头交接。”
“总裁,”Devin悻悻问道,“您真的要把公司的事放下吗?现在公司正是前景大好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企业虎视眈眈……”
陆臻霆冷笑一声,抬手看了一眼表,“我有比公司更重要的事情做。”
“再说我又没有说放任公司不管,放心吧,该干嘛干嘛,不会出事的。”
他小跑着坐上车。
更重要的事,便是照顾林雪薇,那个他亏欠万分的女人,他要撇掉所有,去专心照顾她。
走廊上正乱作一团,陆臻霆停下了脚步,心中困惑,隐约听到护士说“病人不见了”。他踯躅不前,骇然的走到病房门口,看见林雪琨正绝望的靠在床边。
床上,空无一人。
陆臻霆顿了顿,发了疯似的跑了过去,“怎么回事?”他几近咆哮,“雪薇呢?林雪薇呢?她人呢!”
他只是离开几个小时,一切,又回到原点。
“不见了,”林雪琨眼神漠然,“我妹妹她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陆臻霆看着空荡荡的床面,怎么也不肯相信,他伸出双手在床单上反复摸了摸。
一片冰凉。
“我会找到她的,我会的。”脑袋再次轰然开炸,整个人像被掏空一般。
陆臻霆站在昏暗的病房里,窗帘拉的密不透风,他眉头紧锁,一语不发。只是攥着她很久之前遗落下的一只耳环,冰凉的触感让他难以忘记她离开的事实。
“Devin,出动所有人全城寻找林雪薇,不要放过任何角落。”不是方寸大乱的时候,付诸行动永远比思想重要。陆臻霆平静地指挥着,大脑里闪过一种又一种寻人的方案。
日出时的光晕经过心底,给人希望与惊喜。他坐在床沿边,彻夜未眠。
“总裁!”Devin冲进了病房,未修边幅,“找到了!找到了!”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找到了!”他“蹭”的站起身,“在哪!快带我去!快!”
他们迫不及待的摔门而出。
房间里,微光旖旎,一片祥和。
他看起来异常紧张,在车里坐立不安,脸上却洋溢着无法掩饰的笑容,为即将能见到她兴奋不已。
车子终于停下,他坐在后车座上,隔着挡风玻璃,紧皱的眉头起伏在脸上。
林雪薇正坐在海边的岩石上,衣服单薄,细密的发丝和着风打在脸上,模糊了视线。
海面,异常的平静。
他看着她的背影,孤单又安静,像是刚落凡尘的仙子,不动声色却引人入胜。
他心口一紧,立在车子旁边,反手带上了车门。驻足了一会儿,才缓缓走近。
一步一步,不紧不慢。
林雪薇被这脚步声惊扰到,侧头看了看身后的脚步,似曾熟悉却又遥远不及。她继续看着海面,陷入沉思。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他的语气严厉起来,像长辈责备孩童,立刻将手中的毛毯搭在她的肩上,将她从背后团团围住。
他握在她的肩上,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海面。
宽阔无边,平静如斯,让人的内心也荡不起一丝波澜。
他忽然心中一悸,坐到她身边,猝不及防的抱住了她……久违的温暖萦绕胸脯之间。林雪缓缓闭上眼,百感交集。
他总是,在她万念俱灰时给予希望,曙光重燃时又再将她推进万丈深渊。如此反复,所以现在他又要开始了吗?只是她如何还能再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