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来了？”
秦风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还未站稳，又倒抽了一口凉气。
浑身上下的剧痛差点直接把秦风直接送走。
郑直汗颜：“你要不还是躺着吧。”
如此庞大的一股浩然气，就这么灌入体内，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已经十分难得了。
秦风嘿嘿一笑，重新趟回床上。
宁江雪道：“郑大人，师弟，我就先行告退了。”
师兄弟二人叙旧，宁江雪这个外人杵在这儿，反倒是显得多余了。
待到宁江雪离去，郑直立马板起脸来：“看你平时也不是胆子那么大的人，怎么敢这么草率的就上山玩命的？不怕死啊你！”
“我也不想啊！”
秦风一脸无奈：“要不是你整出这么个烂摊子来，我也用不着这么着急上山。”
“关我屁事！又不是我怂恿的你！”
秦风又是一声长叹，指了指窗外，悠悠道：“师兄，你可知我来的第一天，这楼下的烧饼，二两银子只能买五个。变卖田产和人命也只能换来七天的口粮。穷人越穷，连饭都吃不上，富人越富，吃的还都是些精粮做出来的糕点！城里的事我只能尽我所能调节，但我终究不是官，这巫山县官商勾结，阳奉阴违，要解燃眉之急，只能尽快平乱！我再不上山，恐怕过几日，你看到的就是一地的饿死鬼了。”
郑直沉默。
秦风所说的事，他早有预料，但没想到居然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巫山的问题由来已久。
但这其中牵扯甚大，就连郑直也不好轻易下手。
齐白郡一直有这么个说法，一个巫山县，占据了齐白郡七成的银钱，贸易网更是遍布整个齐白郡，乃至于齐白郡周遭郡城。
灭了巫山县这些权贵，牵一发而动全身，势必伤筋动骨，没有个十几年时间，很难恢复。
到那时候挨饿的，可能就不止这一个巫山县了。
这件事，也是郑直一直头疼的。
但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已经由不得郑直说了算了，巫山县这一地的烂摊子，再加上秦风的事，章家、罗家、甚至这巫山县县衙，但凡是能说上话的，都难逃重罚，甚至需他们以死谢罪。
他们的罪必须重判，否则难安民心。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此番，巫山县势必会迎来一波大清洗。
哪怕是伤筋动骨也不得不办。
“章蒙和罗雨田呢？”
郑直冷笑道：“他们？他们抛妻弃子逃出城，被我的人抓回来了，今日午时三刻菜市口问斩。也快到时辰了。”
“杀了好。”
秦风点头。
这种人，杀他八百遍都有余。
“看你这样子，都恨不得自己亲自上手给他们几刀吧？”
秦风义正言辞的说道：“师兄哪里的话，我是读书人，怎么会干这些舞刀弄枪的事呢？”
“当真不想？”
秦风摇头：“不想。”
“那我要是真让你上去动手，你去不去？”
秦风嘿嘿一笑，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去啊！记得把刀子弄钝点儿，我可不想让他们太痛快。”
郑直咂了咂嘴，骂道：“你小子，心是真黑啊！”
秦风耸肩：“反正你又不会真的让我上去动手，我肯定只管信口胡说。”
郑直收敛笑意，走到窗前。
直到现在，这巫山县内，依旧是一地狼藉。
看着让人心疼。
秦风突然开口道：“巫山县内有个小官，一个未入品的文人，年过半百，拖着一副残躯硬是在城墙上守了七天。”
“你说的是那齐大元吧？他已官至九品，待到尘埃落定之后，我自会向朝廷举荐，将他上调为巫山县县令。”
“不错。”
秦风咂了咂嘴。
自己这师兄，办事还是靠谱的。
郑直一脸笑意的看着秦风：“你和那两家小子的事，宁特使都告诉我了。现在你该知道，崭露锋芒会是何等后果了吧，想要守得住你这名，还有你这条命，就得有能扛得起这两样东西的实力。”
秦风无奈：“我也不想啊！都是被逼的，被逼着一路走到了这个位置上。苦水县我不展露锋芒开窍是死，圣书院我不崭露锋芒杀那魔修也是死，再到巫山，我不崭露锋芒破阵还是死。”
“那到现在，你还想做这闲散人吗？”
秦风的性子，郑直再清楚不过。
虽是不世之材，但性子太过散漫，说白了就是条咸鱼，除了躺着，啥都不想干。
“现在好像也由不得我了。”
秦风苦笑一声。
若是没有见到巫山县这一幕，秦风或许还会抱着先前那副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现在……
穷苦日子，秦风也经历过，而且还是两世。
那种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终其一生连个栖身之所都换不来的生活有多痛苦，秦风再清楚不过。
巫山县这些人，比自己上一世还苦。
“先前帝都那边传来一句话，昭告天下文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据说这句话，还是从齐白郡传到帝都去的。”
语罢。
郑直又颇有深意的看了秦风一眼。
秦风沉吟片刻，方才开口道：“既然说得出，那我就暂且试试，做不做得到吧。”
窗外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郑直指了指窗外，道：“午时三刻快到了，我特地给你找了间趴在窗户边上就能看到菜市口刑场的屋子，怎么样，不错吧？”
“别了吧，我见不得血，晕！”
“你可拉倒吧！”
郑直扶着秦风从床上爬起来，坐到窗口。
楼下街市上，足足一排囚车近百个死囚，在诸多巫山县平民的注视之下，被押送至刑场。
这些好不容易才吃了顿饱饭的百姓，一个个铆足了力气，都想要冲到囚车上，给这几个昔日高高在上的家伙来上一下子。
“呵呵……咎由自取！”
秦风冷笑一声。
似是听到了什么，囚车上的章蒙和罗雨田同时抬起头，看向秦风所在的窗子前。
章蒙咬牙切齿的喊道：“秦风！”
“是我！”
这二字，在整个街道上回响。
秦风重重咳嗽了两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睥睨二人。
那些围观百姓，也纷纷向秦风的方向看去。
“我就算是死，也要化作厉鬼，让你饱受我今日所受之苦！”
已是将死之人，章蒙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呵呵！”
可秦风却突然又笑了，这一笑，让得本来早已鼓足勇气泰然赴死的章蒙，不知为何又开始恐惧了起来。
他又要干什么？
秦风开口，振振有词：“死囚章蒙、罗雨田！罪其一！官商勾结，贪污受贿无数！”
“罪其二！借由官身私逃税务，已达百万之巨！”
“你……”
章蒙怒火攻心，一口鲜血喷出。
章蒙也好，这些权贵也罢，最看重的并非银钱或是权势，而是银钱与权势带来的颜面。
哪怕是赴死，也要体体面面！
可现在，本是将死之人，又何须将所犯罪过再一一昭告天下，临死之前，都要在这芸芸众生之前丢一回脸？
杀人不够，还要诛心？
“住口！给我住口！”
“罪十八！章家章子章既柔私通魔教，祸乱圣书院，当诛九族！”
十八宗罪！
章蒙气血攻心，口中鲜血狂喷，还未上刑场，已经是两眼一翻，魂归冥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