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一周假期很快过去,几个小辈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忙,自然是无法一直赖在家里。
季渊回到在翡园的房子,收拾好心态,揣摩了几天剧本之后又匆匆回到片场,年前吴海执导的《连城》还有小半部没拍。
“季渊!”去年在一起拍了好几个月的戏,吴海和季渊也算是混熟了,两人彼此都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吴海爱才,特别欣赏季渊这种凭演技说话的演员;季渊敬佩吴海的才华,他执导的作品每部都成绩不俗。因此一来二去两人倒成了朋友。
“今天第一天主要是找状态,”也许是过年回家比较放松,吴海从前清俊的脸都胖了一圈,但严格把控拍戏质量的习惯完全没变:“对对台词,拍几个小场景。”
“行。”季渊过年在骆家倒也没懈怠,除了除夕和大年初一,其余的每天晚上都花一个小时拿着手机看台词,分析人物情感。
场景已经布置好了,换好衣服化好妆的演员们都已就位,吴海拎着个大喇叭大声宣布:“来,开年的第一场,action!”
未等吴海话音落下,季渊已经进入了状态。
这一场是男主单人的戏,国破家亡之后,男主一个人逃进深山,在一天出门砍柴的路边,捡到一个襁褓之中被丢弃的孩子。
那孩子已经被丢在这里大半天了,饿得奄奄一息,只能发出小猫似的微弱哭声。
尽管自己现在也活得艰难,但本性善良的男主还是做不到放任这个小孩不管。男主把他捡回了自己临时居住的山洞,但喂孩子是个问题。
他太小,根本吃不了野菜树根,男主只能给他熬米糊。几天下来,男主出逃时从家里带出来的小半袋米已经所剩无几。
没有吃的东西,孩子很快会饿死。而男主正处于逃难途中,多次历经艰险,早已身无分文。
他尝试过下山找个差事,做个苦力,但乱世之中,没有哪个普通人家能雇得起仆人。唯一有钱有势的杨家看不起他这个叫花子,把他撵了出来。
今天晚上不能带米回去,孩子就只能饿死了。现如今唯一的办法是去相对丰厚的杨家仓库偷点米。
一边是孩子的生命,一边是道德,男主犹豫多时,最终还是选择了偷。
但从未做过这等事的男主很快被杨家家丁抓住,绑去院里打断了一条腿。
即使在挨打的时候,男主的手依旧掩着自己怀里装米的口袋。
季渊演绎的正是男主前往仓库偷米的场景。
身上的衣服因为逃难,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不过这正好不会引人注意,帮助他和仓库旁的矮树丛融为一体。季渊趴在草丛里,屏住呼吸,透过一丛蒿草观察杨家家丁站岗的位置。似乎有人向这边扫视一眼,季渊默默地把身子向泥地上贴了贴。看到家丁转向别的方向,季渊迅速地向前挪了一小段距离,眼睛里满是谨慎。
“卡!好!”吴海站起身来鼓掌,不愧是季渊。
他原以为中途拍摄间断了十几天,演员的状态一定会受影响,这是人之常情,他也能理解,所以他特意安排今天来拍小场景找状态。
但他没想到季渊的状态这么好,跟年前比也是丝毫不差,甚至在家休息几天养好精神之后状态更好了,第一个小场景就直接一条过。
有了季渊这个开头,剧组里演员们纷纷受到鼓舞,第一天的拍摄竟然出奇的顺畅。
天河这头,骆听荷正在看吴海发来的邀请。吴海在之前私底下就邀过季渊来当他的下一个男主,春节假期一结束他就把剧本连带合同一起发到了骆听荷邮箱里。
这是一部电影,叫《迷案》,用连续的三桩案子推进主线,揭露人性,升华主题。
——吴海好像特别喜欢拍与人性有关的东西,也许跟他出身娱乐圈的家庭背景有关?
匆匆看完,骆听荷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剧本,无论是从天河的商业利润角度还是季渊的发展角度,接这部戏都是有不少好处的。
季渊跟吴海私底下说好了,就只差签合同的事了,合同这个事情让黄芯跟一下,没多大毛病。
现在的主要问题是,骆听荷觉得这部电影有潜力,能大卖,她想投资。但吴海既然已经开始谈演员了,那投资人肯定已经确定了。
——这部电影剧情不错,加上季渊的演技应该能爆,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自己也分一杯羹?
——天河之前一直投资电视剧,这两年电影势头渐渐起来,也是时候开始做电影的生意了。
骆听荷坐在柔软的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
其实要想让吴海同意自己投资有个简单粗暴的办法,看吴海的样子应该是认定季渊这个男一号了,自己只需要拿“不让自己投资季渊就不出演”这事威胁他,以吴海挑剔演员的个性,他一定会妥协的……
骆听荷的指节叩了叩桌面,这的确是个最省事最一击必杀的方法,但这样做的话,季渊以后在吴海那里的路也就断了吧?
吴海人脉广,得罪了他,在其它导演那里也必然讨不到好。虽然有天河投资,季渊不愁没角色,但他在娱乐圈的路必定走得艰难。
要这样做吗?
一向在商战中杀伐果断的骆听荷竟然开始为难起来,牺牲季渊的事业去换自己的商业版图,值得吗?
骆听荷的耳边仿佛一直有两个声音交替着游说自己。
一个声音低而魅惑:“在娱乐圈,要想做出一番事业,采取一些手段是必然的。现在除天河之外的其它公司,哪家用的肮脏手段少了?”
“他们逼艺人去陪老板陪导演陪世家公子小姐,给公司挣利益的时候,艺人根本没得拒绝。你倒好,不仅保护干净的艺人,还把有歪心思的艺人开了,活该天河成立三年只有六个艺人!”
“你把这些肮脏事都挡在门外,他们的资源都是你给的,现在让他们为你的事业版图做一下牺牲怎么了?”
另一个声音明显被压倒,它底气不足地反驳:“但这样做你不就变成你最讨厌的样子了吗?没有底线追求利益,和付云航那种出卖色相换资源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第一个声音更强势了些:“可是娱乐圈的大环境就是这样啊,你身处其中,一己之力是无法改变的。你这样坚持,又有谁看得到?谁来弥补你坚持背后的损失呢?”
另一个声音回答不上来这些质问,它轻轻地嘟囔一句:“可是那个人是季渊啊,在你惊恐万分时给你一个拥抱,并且告诉你他会帮你的季渊啊……”
想到这里,骆听荷突然不想纠结这件事了。
以自己现在和季渊的关系,当初纯粹地利用他报复付云航的心思早已变了味,自己还能心如止水地选择牺牲他吗?
扒去作为借口的善良、坚持等因素,归根结底就是她下不了手罢了。
——既然无法狠心牺牲他,那就把他据为己有好了。自己之前给了他那么多资源,以后还会不断地投资他。商业版图或者人,他总该回报自己一个。
——季渊,你可千万不要学付云航背叛我,否则我会让你付出比他更大的代价。
做出了这个决定,骆听荷感觉一下子轻松不少。
既然不能从季渊下手,那就只能自己亲自去跟吴海谈谈了。
于是进组一段时间的季渊,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收到了骆听荷要来探班的消息。
开年第一个月公司事务积压了多少季渊是有数的,尽管猜到骆听荷这次过来是有公务在身,但季渊还是格外开心。
这次骆听荷过来只带了助理小米,顾晴最近被一堆工作困住了,脱不开身。
季渊是《连城》的男主,戏份自然最多。为了不耽误他拍戏,骆听荷只告诉了黄芯自己下飞机的时间,让黄芯来接她们。
将行李放置在酒店,小米留在酒店内整理天河发来的报告。黄芯将骆听荷载到片场后,便匆匆下车去忙她的助理工作了。
吴海的戏一直是娱乐记者们关注的重点,这次的男主还是这段时间在网上正火的季渊,所以尽管取景地点已经是深山,暗处的狗崽还是不少。
为了避免自己被拍到后又在网上引起讨论,骆听荷并未下车,只是将保姆车的车窗玻璃按下来半面,远远地观望他们拍戏。
这场正好是季渊的戏份,他应该是在演一个腿有残疾的人。骆听荷看着他一举一动都仿佛受到瘸腿的限制,将男主有腿疾的特点演得活灵活现。
离得有点远,骆听荷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索性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用手机开热点开始办公。
但这里地处深山,网络信号着实不好。文件半天发不过来,骆听荷放弃了办公的想法,干脆靠在座位上休息。
今天大清早就起床,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又连着坐了半天汽车,骆听荷有些累,竟然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片场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接着有人声渐渐往这边过来。骆听荷被吵醒,抬起一只手捂住耳朵。
过了一会儿,保姆车的车门突然被拉开,季渊上车后,一眼就看见了后座上睡觉的骆听荷。
与此同时,开门声音将骆听荷吵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季渊,抬头抬得太快,脖子处传来“咔”的一声。
骆听荷惨兮兮地捂住脖子:“嘶……”
突然看到骆听荷的眼睛里湿气氤氲,再看她捂脖子的手,季渊瞬间了然,但他忍不住想笑。
捕捉到季渊脸上不甚明显的笑意,骆听荷有些恼,忍不住伸手打他。
——自己扭到脖子痛得龇牙咧嘴,他在这里看笑话?什么人啊这是?
季渊轻松接住骆听荷打过来的手,顺手握住,将她往自己这边一拉,骆听荷整个人就靠了过来。
将她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季渊一只手握着骆听荷的手不放,另一只手轻轻帮她揉脖子。
仿佛正在被撸的猫,骆听荷的脸贴在季渊腿上,舒服地眯起眼睛。
背后传来季渊幽幽的调侃:“小荷,怎么每次都能被我撞见你惨兮兮的一面呢?”
骆听荷顺口反驳:“你难道不应该反思为什么我遇见你就倒霉么?”
季渊手上默默加了一点力道,骆听荷的后脖颈传来一阵痛,她叫了一声,缩了缩脖子:“你太过分了,公报私仇!”
季渊脸上笑容依旧:“公报私仇不是这么用的,你这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
骆听荷不服:“我工科毕业的,谢谢!”
季渊表示不屑:“没见过这么笨的工科生,抬头能把脖子扭到,你跟你脖子之间多大仇多大恨啊?”
再三被调侃自己的囧事,骆听荷羞愤难当,低头隔着裤子在季渊的大腿上咬了一口。
没想到这小小的一口让季渊反应极大,他耳根瞬间通红,直接往旁边移了一块:“不要随便咬人。”
骆听荷起身,看着季渊明显害羞的样子,调xi他的心理再次被勾起,她探过去与他面对面,一双眼睛带着几分调侃几分挑衅:“如果我偏要咬呢?”
季渊默默地盯着面前这个得寸进尺的女人,她一脸狡黠,目若秋水,潋滟动人。
“啧啧啧,单纯的小孩。”骆听荷调xi成功后洋洋得意,正想后撤,突然被季渊摁住双手反扑到身下。
男人毫不客气地整个人压在她身上,精壮的胸膛压着她的柔ruan,车里开着暖气,两人之间只隔了薄薄的衣裳,骆听荷都能感觉到一块硬物硌着自己的小腹。
即使没有经历过,她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发现自己玩过火的骆听荷有点慌,她的睫毛微微颤抖,眼睛哀哀地望着季渊,在他耳边示弱:“放开我。”
季渊不自觉抿了抿唇,这个女人根本不知道她这样做的效果完全是适得其反,他更觉得燥热起来。带着几分私心,又带着几分调xi,季渊露出一个极其妖孽的笑:“我,偏,不~”
被季渊这个笑容勾得小脸通红一片,但看到身上这个人如此欠揍,骆听荷又恨得牙痒痒。
——再对他示弱她就是狗!
她用力挣了一下,但结果令人绝望,季渊的力气是压倒性的,她根本挣不脱。
季渊如玉的面庞上的红晕又添一层,这女人知不知道刚刚她挣扎的时候蹭到了什么地方?!
看到骆听荷红润的唇瓣,季渊好看的眸子颜色加深了一层,骆听荷看着他染上了欲望的眼睛,漂亮得惊人,她默默地垂下眼。季渊低头,吻向她柔软的唇……
突然察觉到车门处传来塑料袋摩擦的声音,季渊闪电般地起身,迅速扶起骆听荷,刚刚坐直,黄芯就拉开了车门:“骆姐,我收拾完了,季渊今天晚上没有戏份,我们现在回酒店吧?”
骆听荷脸上红晕半褪,尴尬地开口:“啊,好。”
黄芯没有注意到自家总裁和季渊之间的暧昧气氛,她系上安全带之后就发动了车子。
骆听荷松了口气,又害羞不敢看旁边的季渊,掏出手机随意地翻阅,以掩饰自己尴尬的表情。
感受到旁边人的尴尬,季渊默默地伸手过来,捏了捏骆听荷的手以示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