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医院。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来去去,脚步焦急,重症手术室的手术灯一直亮着,手术室外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坐在那,脸色苍白。
树平赶到的时候,心头一紧,他身边的祁老太太更是神情复杂。
“树平,那件事不怪你。”
祁老太太哽咽了一下,竟有些哭意。
“一切都是天意。”
祁老太太说完这句话后就拄着拐杖走到祁檩身前,她摸了摸祁檩的头发,雨水湿透了他全身,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好的。
祁檩手上还握着黎秋的包,浑身都是血。
他抬起头看到祁老太太的那一刻,眼泪流了出来。
“奶奶……”
祁老太太抿了抿唇,将祁檩揽进怀里。雨水浸湿了祁老太太的衣衫,她也只是抱着祁檩的头,轻抚着他给予安慰。
“没事的,秋秋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脱离危险的。”
可怀里的祁檩更加抓紧了黎秋的包带。
一整夜,祁檩不眠不休。祁老太太陪在他身边,像小时候一样一直陪着。
夜晚,空落而寂寞,祁檩靠在墙上,祁老太太轻拍着祁檩的手道:“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是杀害秋秋母亲的凶手,不要单凭那女人的一面之词就自己先败下阵来!”
祁檩却闭了闭眼,说了一句:“可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脱离我的嫌疑。”
声音沉闷而落寞,祁老太太顿了一下,苍老的声音带了一丝怜惜。
“檩哥儿,那不是你的错。”
祁檩用手覆上眼,只觉得喉间苦涩。
他都记起来了,五年前他犯了病,犯病的时候他确实看到了黎秋的母亲——江棉,虽然他的意识不清醒,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那个时候若是他能伸手救她一把,说不定江棉就不用死。
可现实是江棉死了,他从碧水湾离开,在离开过程中撞到了李蕴雯的姐姐,李蕴雯的姐姐给他输了血,他活了下来,却也加重了他的病情。
因为那血里有毒素。
他只能靠着李家给他的药控制病情,可那药有副作用,强烈的依赖性让他不服用李家的药会很痛苦。
可就算是这样,祁檩还是断了李家给的药。
那段时间昏天黑地,对于祁檩来说是比黑暗还要黑暗的存在。不过好在所有努力都是有成效的,祁檩戒掉了药瘾,却也出现了记忆断层的现象。
祁檩忘记了那段痛苦的回忆,也忘记了李家,忘记了李家那个女人,还有那天晚上的碧水湾。
若是一直遗忘,也会相安无事,可是偏偏有人想要他记起,上赶着将那段记忆送到祁檩面前。
祁檩还是记起来了。
他血液里的毒素开始发作,要想解决他血液里的毒素,就只能利用李家,现在的李家虽然没落,但依旧有李家人在。
李家有能解血里毒素的药,却只有李家家主才知道这个药在什么地方。
所以他答应了李蕴雯的要求,只想早点帮助她拿到家主之位,治好他的病。
可现在他又改变了主意。
要是黎秋有个什么好歹,他治好又有什么意义?
祁檩移开手,陷入黑夜的沉寂中。
到了第二天早上,一直亮着灯的手术灯突然熄灭了。
祁老太太年纪大了,没有陪到最后,祁檩和树平守到了现在。
只见手术室里出来一名医生,他摘下口罩,松了一口气:“人已经脱离危险了,虽然被炸弹波及,但好在她在爆炸前一刻就跳了车,只是手榴弹的威力大,脑部还是需要静养。”
祁檩听到这消息并没有想象中开心,他沉吟半晌,道:“那她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医生顿了一下,郑重道:“看情况。”
祁檩垂下眼睑,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树平担忧地看了一眼祁檩,迟疑道:“祁少,你要相信夫人能够醒过来的……”
那医生在这时又咳了一声。
“醒过来的话也要做好准备,或许病人会有失忆的情况。”
“……”
树平不知道怎么安慰祁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