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爷子大概听到了动静,睁开了眼睛。
见是她和陆城来了,浑浊的眼底忽然有了光,接着就让护工搀了起来。
靠着床头坐稳后,他就让护工出去了。
随之对陆城和沐知知露出了特别慈爱的笑容,“阿城,知知,你们快坐。”
陆城面无表情地出声:“我们还有别的事情,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
沐知知没吭声。
陆老爷子目光变了下,接着又露出懊悔不已的神色对沐知知说道:“知知,是我这个老头子不好,是我让予彬把你们的照片发出去的,他也是被我逼的,才这么做的,你要恨就恨我吧!”
沐知知拧了拧眉。
不过是一秒钟,就能从满脸慈祥变得满脸懊悔,这演技,简直比演艺圈的老戏骨还牛批。
沐知知看着有些膈应,直接就说:“他要是真的不想发出去,你再怎么逼他,他也不会发。”
陆老爷子目光讪了下,又开始解释:“那你就误会他了,我是他爸爸,他从小就特别听我的话,虽然他心里有你,但他也不敢忤逆我的。”
“那您还记得我的父亲吗。”陆城冷漠的嗓音打断了他,“从我记事起,他也很听您的话。”
陆老爷子的脸色猛地白了一瞬,然后避开他的视线,回了声:“你父亲是我的大儿子,我肯定记得啊,只可惜他——”
“可惜他摊上了您这样的父亲,一场车祸就要了他的命。”
几乎瞬间,这病房里的季节就像由夏入冬,冷得让人发颤。
沐知知目光一惊。
而陆老爷子更是满脸煞白,直接咳嗽了起来。
不等他咳完,陆城就往前一步,没有温度的一双眼睛看向他浑浊又充满心虚的眼睛,冷声地问:“虎毒都不食子,您是有多讨厌我的父亲,才设计出那么完美的一场车祸?”
“咳咳……我没有!你父亲就是意外,我是他亲爸,我怎么可能要害死他!”陆老爷子一下坐起了身体,一边咳嗽一边着急解释。
沐知知看着这一幕,身体不住地颤抖。
怪不得陆城对这个老头子一点都不亲近,原来害死他父亲的竟然是他父亲的亲生父亲!
大约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正冷冷凝视着陆老爷子的陆城忽然转过身,对着她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知知,你先出去等我,我马上就出去。”
沐知知抿了抿嘴,“好。”
她转身走了出去。
病房里一下陷入寂静。
陆老爷子看着病床前站着的陆城,一个劲儿地往床里头挪。
陆城笔直的身影站在原地,视线冷漠又平静地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小丑。
陆老爷子又慌又乱,又叫道:“我没有,你爸不是我害死的!是那个货车司机撞死他的!”
陆城冷抿着唇角,依旧没有开口回应他。
陆老爷子更慌了,只觉得陆城会弄死他。
两行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懊悔的眼泪流了出来,他哭着叫道:“我只是想让你爸残一阵子,让他别去公司管事,我没想到那个司机会撞死他!他也是我亲儿子啊,就算我不喜欢他,可我也不可能杀了我的亲儿子啊!”
陆城扯了下唇角,一抹笑比冬日的寒冷还要冷冽。
“那也是你要害他。”如果他不想,如果他没有计划那场车祸,就不会出事。
“我真没有想害死他啊!陆城你相信我,我都病成这样了,我不会骗你的!”
“那就等你下去了,亲自跟他解释吧。”
陆老爷子神色一颤,喉咙也死死哽住,“你…你……”
陆城平静地看着他,“我是奶奶和爸妈抚养长大的,他们只教我努力上进和做人的道德,你放心,我不会害你。”
陆老爷子惊了下,但不等他摆脱浑身的恐惧,就听到陆城更为冷漠的嗓音响起:“但是你和陆予彬买通营销号黑知知,企图用陆氏的股价逼我退出陆氏管理的事,我会用法律一点点地跟你们清算。”
违法犯罪,可是要吃牢饭的。
“阿…阿城,予彬他是你的亲小叔,你要对付就冲我来,能不能放过他?”
“你们又什么时候想过放过我和我爸!”
偌大的病房顿时寂静无声,陆老爷子被他突然的吼声吓到,一下僵住。
陆城冷眼看他,“我不可能放过他,还有你。”
…
这边,沐知知在出了病房没多久,就看到了陆予彬。
他穿着衬衣和西裤,可能几天没洗澡换衣服了,衬衣和裤子上都有褶痕,头发也有点乱,和以往斯文干净的模样截然不同。
沐知知惊了下,然后下意识地走到了陆城带来的保镖身边。
保镖也走到她身前,冷眼看着走近的陆予彬。
陆予彬走到距离她大概两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看着她脸上冷漠又防备的神色,他勾了下嘴角,“不用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你想做也做不了。”沐知知不客气地怼他。
陆予彬低笑了声,“你说的没错。”
他目光像长在她身上一样,一直盯着她看。
不一会儿,他又问:“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可以回答我吗?”
和他以往斯文败类的邪魅模样不同,沐知知很难得地从他脸上看到了真诚。
但沐知知真不想搭理他,直接就说:“我不想理你,离我远点。”
陆予彬沉默了两秒钟,然后问她:“六年前,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的身份?你是觉得我不可靠,怕我贪图你家的背景财富,所以才不告诉我的吗?”
沐知知是真不想理他,可他这话分明觉得六年前的她是个防备他的小人。
沐知知嫌弃地说:“少拿你的想法来揣度我,我才没有你那么势利狭隘。”
陆予彬笑了笑,“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那个时候不小心摔到脑袋,短暂性失忆了。”
确实,她当时就是打算来南城玩一阵子,没想到才来到南城,就被小偷偷了钱包,她在追小偷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摔到了脑袋,然后就忘记自己是谁了,只隐约记得自己的名字。
陆予彬皱了下眉,似乎不信,“怎么失忆了?”
“你爱信不信。”
“我信,你说的我都信。”他笑着说。
也是,六年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温柔又小意,跟现在张扬的性格有点反差。貌似也跟他提过她脑子撞伤的事,只是当时他忙着抢陆氏,没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