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下一瞧，看到一张气呼呼的漂亮小脸蛋，脸上的那双清亮眸子还闪动着泪花。
陈妈见徐美莲瞪大了烁着凶光的眼睛，马上过来拉开她。
“三夫人，你别吓着了琪儿，她这两天可被七小姐吓得不轻。”
“你别胡说！”徐美莲白她一眼。
陈妈可不怕她，“大院里的人都知道，前几天七小姐刚逼琪小姐吃虫子，昨天又把她推进了小河，三夫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徐美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转过身，生气地望着陆老太太，“妈，薇薇可是您的亲孙女，您要不要替她主持公道啊？”
她哽咽了，掏了手帕开始抹眼角。
陆静宜面色冷沉，不着痕迹地狠剜了她一眼。
陆老太太不耐地挥了下手，“别说了，我跟你去看看小七。”
她们走了，陆静宜也带着林琪儿回到了自己的小楼。
她推开林芊羽的房间，在她的洗漱间里看到了挂在衣架上的一条曳地白色长裙和一条长长的白纱巾。
全湿的，昨晚刚洗过。
她盯着裙子沉默了会，出来翻了翻女儿的书桌。
没什么异样，只是她的抽屉里多了一本密码日记本，而从陆颢宇那借来的名著里，夹着两张非常好看的书签。
一张是粉红带穗的，上面印有彼具涵义的诗句——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聚。
陆静宜皱起秀眉，慢慢抽出另一张蓝色的——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羽儿有喜欢的男孩了？”陆静宜心里划过一个问号。
她放好书，走到阳台上眺望了一眼紫竹苑，轻轻摇了下头……
不可能！
羽儿不可能喜欢上陆颢宇，她说过这院子里的哥哥就属陆天灿最好，而陆颢宇是大家公认的江家未来女婿。
陆静宜觉得自己多想了，两张书签只是巧合，小姑娘只是喜欢这种情意绵绵的诗句而已。
但昨晚，女儿瞒着她出去“装鬼”，十有八九是真的。
傍晚，林芊羽放学回家了。
她打开车门下了车，正好看到陆颢宇带着两名手下从大楼回廊上走下来。
他穿着机长的白色制服，一手捏着大盖帽，轮廊分明的五官迎着夕阳，美的颠倒众生。
他薄唇轻抿着，气宇轩昂地迈着大步，帅气到让人挪不开眼睛。
林芊羽望着他，心头又像钻进了一只小鹿。
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她抓紧了书包带，迎着陆颢宇走了过去……
他应该不会怀疑自己是故意的。
因为她回家就要走这条路。
“芊羽。”随后下车的陆天灿叫了她一声。
她充耳不闻，对着陆颢宇笑意盈盈，“四哥哥好，要飞航班吗？”
陆颢宇脚步微顿，素来薄凉的眼神异样地扫过她的脸……
笑得甜美自然，毫不做作。
以前，她每次看到他这样走过来，要不转身拉住陆天灿的手当作没看见他，要不就拔腿往另一条小径上跑……
现在，她坦然地对着他笑颜如花，真诚而亲切。
而他，莫名地受用。
“嗯。”
他薄唇微勾，一丝浅笑闪过，明媚亮眼，宛如一颗流量划过暗夜，让人眼前一亮。
陆天灿看怔了！
自己没看错吧？
这冷阎王的面瘫脸竟然破开了一条笑纹？
他直愣愣地望着陆颢宇坐进了豪华的宾利，才摇了摇头，又擦了下自己的眼睛。
扭过头，他见林芊羽清眸闪闪地盯着车子，奇怪地嘀咕一声：
“她现在真不怕四哥了？”
“芊羽！”他跑过去，笑嘻嘻，“要不要我辅导你做家庭作业？”
林芊羽急忙敛了笑容，别转身，深怕他看到自己眼里不一样的情绪。
“不了，我要陪琪儿玩，吃了晚饭再做。”
她低头朝前走了几步，听到身后的陆天灿叫了声“大妈”，连忙抬起了头。
赵月婵面带微笑，端庄地立在回廊上。
“芊羽，你跟我来。”
林芊羽顿了顿，应该是追问昨晚的事吧？
她暗自一笑，回头看了看陆天灿，浓蜜的睫羽轻轻扇动，明亮的大眼睛里透出了一丝害怕。
陆天灿赶忙拉住了她微凉的小手，安抚着：
“别怕，姥姥已经不追究那件事了，大妈让你去，肯定是因为别的。”
“真的吗？”
“肯定的。”
俩人进屋，陆天灿便被自己的母亲楚雅叫上了楼，半天都没有下来。
“姥姥。”林芊羽扯着衣角，迟迟疑疑地走到老太太跟前，故作拘谨地弯了下腰，“我来了。”
陆老太太耷拉的眼皮微弹，打量了她半晌，才缓缓地开口：
“昨晚有没有去西院？”
林芊羽拧了拧眉，心里想着……
老太婆这么问应该还没有查出什么来。
这就好办！
“没有。”
她摇摇头，扯着衣角的小手拉住了书包带，特意挺了下胸，双脚并拢，以表坦城。
老太太老眸子微滞，心里犯起了嘀咕：
前天她见了自己还哭哭啼啼，今日浑身上下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精气神，往日那“病怏怏”的神色竟然不见了。
眼下，她面颊白里透红，双眸明亮清澈，站姿笔直，像吃了什么神药似的，脱胎换骨了。
是在地下室闷了几小时，闷走了病邪？
到底是老祖宗，看人的眼神相较年轻人，还是精锐了许多。
她眉梢微动，淡淡道：“知道说谎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吗？”
林芊羽盯着她的眼睛，半晌后，她才低低地开口：
“羽儿愚笨，要是哪里又做错了，姥姥尽管责罚我。”
哟，今天说得很轻巧。
那天，她不是瑟瑟发抖，泪流满面，连一声辩解都不敢说吗？
老太太朝身边的陈妈瞟了一眼，再端起茶杯慢慢啜了口，神色微显严肃。
“我想知道，那天从空中落下的花盆砸到你三舅妈头上，不是老天爷砸的吧？”
小丫头，你不辩解，我老太婆就再问问。
林芊羽看她问话慢条斯理的，突而有点想笑……
真不知道四爷那天晚上为她说了什么，这老太婆对她的态度真的没有以前那么“嫌恶”了。
但不能笑啊！
她抿抿唇，好看的眉眼很快布上一层忧伤，鼻尖子也红了起来。
“应该是我砸的，不过，我……我当时头疼得厉害，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恍恍惚惚的，好像被什么东西驱使了一样。”
老太太眼皮一瞠，“你说什么？好像有什么东西驱使你？”
林芊羽点点头，两眼蒙着一层水雾，粉红的嘴唇微颤着，心里却在笑……
本姑娘就要这样吓吓您！看你们还查不查那“鬼”事。
“老太太，这羽小姐……”
陈妈还没说完，老太太就摆摆手，先让林芊羽回去。
等她一走，老太太才让陈妈继续往下说。
“羽小姐以前十分柔弱，身子骨也不大好，来大院三年一直安安分分，小心谨慎，她那天敢砸三夫人，我也是不信。”
老太太紧绷了身子，对她说：
“唉，我原本还以为是你家丫头小珞这两天又教了她什么，现在看来……”
她看向一直坐在沙发上不吭声的大媳妇，“月婵，你怎么看？”
赵月婵淡淡一笑，“妈，我不相信鬼神一说。”
话一出口，忽儿想到老太太是信佛之人，她马上转了舌，“但这世上，有些事还真是说不清楚，世界上不是有很多神奇的未解之谜吗？”
老太太抓起身边的佛珠捏起来，嘴里念念有词，过了半晌，她抬眸看向陈妈：
“难道芊羽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赵月婵马上接了话：“妈，不可能的，我刚才一直盯着芊羽看，除了感觉她的精神比以前好了些，其他也看不出什么。”
赵月婵可不想这事传出去，搞得大院人心惶惶。
多晦气的事儿呀。
陈妈想了想说：“老太太，依我看，羽小姐的话不假，她不是说自己头疼吗？估计是头昏脑涨的时候出现了什么幻觉，这是有可能的。”
老太太这才舒开了眉眼，若有所思地“哦”了声。
林芊羽有头痛症，她是清楚的。
“不过，我看她今天的气色不错。”她淡淡一笑。
陈妈点点头，“是的，估计前些日子，姑小姐替她配来的药，吃了有效果吧。”
小楼。
夜深了，林芊羽还在做作业，过于专注，连母亲走到身后也没有察觉。
陆静宜望着她本子上的字，眼眸微微一缩……
这么潦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