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你先来!”左边穿蓝布衫的男孩慌慌张张站起来,木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音。
他攥着袖子,背得结结巴巴,好不容易背完,脑门儿上全是汗。
老先生皱着眉头又指了后排一个孩子:“到你了。”
那孩子刚背了句“人之初”就卡住了,憋得小脸通红,周围同学都忍不住笑出声。
“苏棠,该你了。”老先生叹了口气,朝角落一指。
穿浅粉色裙子的女孩刚要起身,旁边梳双丸子头的小姑娘抢先站了起来。
她仰着下巴,声音清亮地背了起来,摇头晃脑的样子,发梢的红飘带跟着直晃悠。
等她一字不差背完,还故意拉长声调,转头狠狠瞪了白晚晚一眼。
白晚晚被她瞪得莫名其妙,就听到沈涛道:“这是苏棠,我的未婚妻……”
白晚晚抖了抖道:“你这么小就订婚了?”
古人可真够早熟的,沈涛也不过就六岁,那个苏棠可能更小。
沈涛叹了口气道:“我也挺烦她的,比烦你,还烦她。”
苏棠突然站起来道:
“先生,我觉得三字经难度不大。
既然白晚晚能做伴读,这三字经对她来说,一定是非常简单的吧!”
先生咳嗽了一声道:“她今天是第一天上课,三字经对她来说应该是有难度的吧!”
沈涛嫌弃地看着白晚晚道:“你不会连三字经都不会吧?”
白晚晚居然站了起来道:“我觉得背诵三字经还是太简单了一点,要不大家一起默写三字经吧?”
她转头看着苏棠道:“苏小姐不会是不会吧?你今年应该比我大多了吧?”
苏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道:“就凭你也敢跟我比?好啊!那咱们就开始吧!”
扎着红头绳的女孩撇着嘴:
“哼,那个从乡下跑来的野丫头,也不看看自己啥样,还敢跟苏棠姐姐比?
姐姐可是咱们这儿最有学问的,这次一定得好好教训她!”
“可不是!”梳着双髻的阿梅跟着起哄:
“才两岁大的小娃娃,话都说不利索呢,还想比写字?
咱们每天早起晚睡地练字,手都磨出茧子了,她拿什么跟咱们比?”
另一个穿绿衣服的姑娘凑过来,压低声音说:
“我听说她连毛笔都拿不稳,到时候肯定把墨水弄得满身都是,出尽洋相!
苏棠姐姐,您可得好好让她知道,咱们可不是好欺负的!”
几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把白晚晚说得一无是处,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
夫子咳嗽一声道:“行,那咱们现在就来默写一下。”
砚台里的墨汁刚泛起涟漪,林盼盼便从锦缎套中抽出毛笔。
羊脂玉笔杆缠着金丝祥云纹,顶端嵌着的红宝石,笔锋处的紫毫,根根分明且泛着紫光。
竟是用极难寻的紫毫与东北野山兔背脊毛混合制成的极品宣笔。
夫子颤巍巍伸出手,指尖几乎要碰到笔杆又堪堪停住:
“这可是湖州善琏镇的紫凤衔珠?
传闻此笔需采三年以上野山兔毛,经七十二道工序,十斤毛料才能制成一支。
便是在京城书画行,也得达官显贵持金求购......”
苏棠鼻子里“哼”了一声,撇着嘴说:
“就她也配用这么好的笔?根本不可能!
夫子,您肯定是看走眼了。”
老先生抬眼看她,语气不紧不慢:
“我教了几十年书,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这物件是真是假,我还能分不清?”
苏棠脸涨得通红,酸溜溜地嘟囔:“笔再好又怎么样?字写得好不好,还得看拿笔的人本事。”
白晚晚拿着毛笔,看着她道:“苏棠姐姐说得对,就算是不靠这么好的毛笔,定然也是能赢过我的。”
苏棠挺起胸脯道:
“那是肯定的,就你这样的人怎么能跟我相提并论?
我从小学习琴棋书画,你呢?你学了些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做沈涛的伴读?”
白晚晚似笑非笑道:“我没资格,难道你有资格?”
苏棠冷哼一声道:“自然是比你有资格的。”
“好了,你们吵什么吵啊?本少爷难道还缺伴读吗?”沈涛无语,这些女人都跟苍蝇一样,嗡嗡嗡的太烦了。
白晚晚坐了下来,开始写字,《三字经》对她来说根本不算啥难事。
前世打小她就常背古文,连比《三字经》还难的篇目都熟得很。
毕竟她是学医的,平时看医书、读典籍,接触的都是古文,早把那些弯弯绕绕的字句摸透了。
只见她铺开纸,提起笔,没费多大工夫就把《三字经》从头到尾默写下来了。
别看她才两岁,这字写得却有模有样,横竖撇捺都透着股稳当劲儿,笔画该粗该细都不含糊。
她现在每天都雷打不动地练一个时辰毛笔字,日子久了,手上有了功夫,写起字来自然又快又好。
等她写完,白晚晚搁下毛笔时,教室里其他孩子还在奋笔疾书。
沈涛急得抓耳挠腮,苏棠倒是写得认真,可纸面还空着小半。
教书先生背着手踱过来,低头一瞧白晚晚的字,忍不住摸着胡子直点头。
一炷香时间过去,先生拍拍手喊停:“都停笔吧!我看看大家学得咋样。”
班里都是五、六岁的小娃娃,先生从排头的白松开始点名。
白松交上纸,先生看了看说:“字写得周正,但还得多练,笔画别总歪歪扭扭的。”
轮到苏棠,先生指着纸上两个错字说:“整体不错,就是粗心了,下次可别再犯。”
苏棠赶忙点头:“谢谢先生指点。”
沈涛的本子递过来,先生皱着眉头直摇头:“这字毛毛躁躁的,跟鬼画符似的,每天加练两张纸知道吗?”
最后看到白晚晚的作业,先生眼睛一亮:
“哟!小小年纪能写这么工整,《三字经》一个字都没漏!
瞧瞧人家这字,横是横、竖是竖,笔锋多利落。
你们都比晚晚大,可得多学着点!”
孩子们呼啦啦围作一团,盯着白晚晚的宣纸叽叽喳喳。
有人撇着嘴嘟囔:“不就写得工整些,也没什么稀奇。”
苏棠死死盯着那一行行秀挺的字,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个从乡下来的丫头,凭什么压他们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