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让太子妃为难了,之所以有今日一行,一来是想着顾婉华应该进宫向太后谢恩的,二来嘛,太后一直欢喜顾婉华,她也得先给她老人家打个底。
不然,谁知道老人家会不会在她费了九牛一虎之力后,最后给她来个釜底抽薪,致命一击,可绕来绕去,老家伙愣装不懂,可难为死她了。
太子妃一咬牙,十指相抵,“可否与妹妹亲上加亲?”
太后不怒反乐了,“你与平南候府是有多大的仇?”
心里琢磨的却是,文莲嫁进平南候府,这不开玩笑的吗?不只自己不会答应,陛下不会答应,怕是连平南候夫妇都不会答应的。
嫁给谁?除了一个楚云峰,好似也没有哪个未成婚了,可楚云峰能娶文莲吗?肯定是不能的了,以文莲的状况,这不是要毁了楚云峰的节奏嘛!
太子妃被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煞白着脸色说道:“臣妾不敢!”
太后冷哼一声,“哀家听说,你家小弟双十年华,若是有心,可成人之美。”
太子妃这次是真被吓坏了,胞弟是家族中资质最好,最有前途的一个,如果尚了文莲这个公主,那可就全完了。
家族子嗣无望,而且还空占了那么个嫡妻的位置,如果单纯是这些也就罢了,可文莲公主这种终日泡在药罐子中的人,怕是不能给父亲们带来好运,霉运倒是有的,因为是公主,全族人还得供着。
规矩大点儿的话,非但不能如平常人家那般,晨昏定省,反倒还得给她这个病秧子公主早晚请安,那可得要了人命。
甚至于,或许旁人不知,她却是最清楚的,陛下也好,太后也罢,甚至连同王皇后,对于这位公主,都不甚欢喜。
一些重大的场合,哪怕是一些小场合,都要以文莲公主有恙为由,禁止她参与。
一次两次倒也罢了,时日久了,谁还能看不出个苗头?
自打与太子成婚之后,她就没见文莲公主在太后和皇帝这边露过面,即便是在文莲公主身子尚好之时,都不曾召见。
这也是与她同胞双生的太子最愤愤不平的所在,都是父皇的公主,因何会顾此失彼,连正常的婚配都不能够。
推己及人,怕是母族的何家都不会娶这么个公主的吧!
“退下吧!”
太后心里很不痛快,起个大早,原本是想着楚云皓夫妇会进宫来谢恩请安的,谁会想到,会碰上这么件糟心事呢!
与蔡公公所想一致,楚云皓成婚当日,太子昏倒在乾清殿,这不是小事儿,不只朝臣,甚至于平南候当天晚上就收到了消息,只是没有楚云皓了解的清楚。
室内不只是平南候,还有平南候夫人,一直垂首不语的世子楚云姜,气氛相当凝窒,没有人说话。
半会儿,平南候夫人将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他这是要做什么?还有没有把我们楚家放在眼里?”
这里的他,自然指的是太子,也就是平南候的外甥。
世子楚云姜挑眉,“父亲,贵妃怎么讲?”
平南候脸色不甚好看,轻抬了抬眼皮,“夫人应该与她好生讲起的。”
别人不了解楚贵妃,他这个做长兄的却了解,若说这里边没有那个贵妃妹妹的手笔,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哈,”平南候夫人冷呵一声,“这是想与平南候结仇吗?”
楚云皓虽然自幼随师傅在外游历,可自己也是一直疼爱着的,当初再三再四的跟她暗示,阿皓不可能尚公主,怎就如此固执呢?
“莫不是在打阿峰的主意?”
退而求其次的话,也只有一个楚云峰未成婚了。
“呸!”平南候夫人一个没忍住,“这是与咱们楚家有多大的仇啊!”
“夫人慎言!”
好歹是御封的公主,夫人如此甚是不妥。
平南候夫人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闷哼了一声,“让人向宫里递我的帖子。”
若不是因为一会儿楚云皓夫妇会前来敬茶,她恨不得立马就进宫,寻楚贵妃讨个说法。
门外忽然传来下人的声音,“候爷,夫人,宫中来人了。”
三人互相对视,这个时候,宫中来人,因为什么?
可不管哪种情况,该正视的依然要正视,平南候用低沉的嗓音说道:“前厅奉茶!”
整理了一个仪容,临行前,安抚般的拍了拍平南候夫人的手背,原以为她会在后宅听消息的,不曾想,平南候夫人空前激动的站起身来,“我随候爷一同前往。”
平南候微顿,想了想,不过是宫里的太监,也无甚不可之处,遂点头道:“也好!”
来人是楚贵妃宫中最得宠的管事徐公公,赶忙上前几步,陪着一脸习惯性的假笑,“老奴给候爷候夫人请安了!”
平南候夫人翻了个白眼儿,心里所想的是,真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但凡楚贵妃宫中来人,不是要钱就是让府中想办法给她那对讨债的儿女寻医问药。
平南候微点了点头,“徐公公请上座!”
“唉哟,客气了不是,在候爷候夫人面前,如有老奴的座位!”
“今儿个公公倒真是客气了!”
曾经徐公公也曾送过楚贵妃的赏赐,每次来的时候,也都是趾高气扬的不可一世,这般低调的示弱,只能证明,又是宫里来要东西了,而且还不是易寻之物。
平南候是个武将,不屑于这些弯弯绕绕,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徐公公坐在侧旁座位上。
待得下人奉了香茶,方才问道:“可是贵妃有差遣?”
徐公公放下未曾沾唇的茶盏,继续陪笑道:“候爷明鉴,确是遇到了一桩难事儿。”
平南候夫人阴恻恻的笑着,心里想的是,若是旁的倒也罢了,设若真的以孩子们的婚事相要挟,那就不要怪她这个娘家长嫂不客气了。
可若说,真的涉及到儿女们的亲事,也不会派这么个不入流的太监前来透话,想到这一重,平南候夫人心里又安定了不少。
果然,那边的徐公公叹息一声说道:“前番文莲公主病重,太子爷为求良药,在乾清宫前跪了许久。
一时不查,竟然晕了过去,及至回到宫中后,又病了一重。”
呵,把太子跪晕这码事儿归拢到替妹求药这件事上,倒也推脱的清新脱俗。
平南候没说话,平南候夫人倒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公公还请慎言,谁不知陛下对文莲公主甚是疼宠,岂能瞒下良药?”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你这叫什么话?
是要怪责陛下心有不慈,瞒着良药,而看女儿病重不治吗?
还是说,太子爷明知事不可为,却以强行跪求,这不是陷太子和陛下不仁不义吗?
徐公公直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好容易寻了这么个借口,到底经不得推敲,一个照面就被平南候夫人打的丢盔弃甲。
“再者,以前阿皓是闲人一枚,自然可以四处游走,如今嘛,是陛下倚重的臣子,掌管京城的兵马,皇家的安危,岂能说走就走?”
平南候夫人也是被气的彻底无语了,这些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呢?
遇到问题的时候,找楚家,说是亲戚,必须要管。
平时下绊子也就算了,可谁给你的权利想要拆散阿皓新婚不久的妻子呢?
别人不知倒也罢了,平南候夫人这个做娘亲的可最是清楚,顾府的这位嫡姑娘,那可是他家阿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求娶来的,对于平时对姑娘家不理不问的二愣子,终于也有了开窍的那一天,当娘的听说后都快要跳起来了。
成婚那日,平南候夫人简直是喜极而泣,感觉自己家儿子终于长大了,这份欢喜还未落幕,就迎来了太子一行人的非责,想不生气都不可能。
“哼,”世子楚云姜冷哼一声,“病不病的我自不知,可儿子知道,如果二弟现在正在休婚假。”而且皇上给批了三个月时间,“如果真的利用这段时间去搜寻灵药,难保夫妻两个以后不会心生隔阂!”
好歹毒啊,平南候夫人气得直哼哼!
男人们在外保家卫国,流血流汗,她们女人在家相夫教子,维持家族和睦,任何破坏家庭团结的,在平南候夫人眼中都是十恶不赦的行为,尤其平南候府还经历了以往的那些不堪。
平南候不曾说话,却给楚贵妃写了一封书信,让徐公公带了回去,书中写明,贵妃让寻找的那种果子叫百果,三个月开花,三个月结果,生成在南部瘴气弥漫的南部山区,地理位置不高也不低,基本上半山腰的悬崖处。
每一次结果后,就会再间隔三年。
楚云皓是去年采集回来的,当时也是无意中发现了那么一棵,统共只有三枚果子,一枚献给了陛下,一枚送给了太子,一枚是给文莲公主治病。
如今,三年之期未至,即便是想再次采集,恐亦是无望而归。
此种果树不易栽培,从来只在典献文集中所见,当初楚云皓能够识得,当是不易,采集归来更是陛下之福,江山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