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劳碌了一天,林识浑身疲乏,一躺下就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翻箱倒柜声,下意识一摸身侧。
空的!
林识一瞬惊醒,急忙掀开睡帘,看到郑春美蹲在冰箱旁,她才松了口气。
“外婆?夜里爬起找什么...”
郑春美背身一僵,胡乱往裤兜里塞了什么,回头心虚一笑:“照片?照片。”
“外公的照片吗?”林识强撑着惺忪睡眼,扫了一圈,“在那台面上莫。”
“哦哦,咋放这了呢。”郑春美起身嘀咕着走来,拿起照片藏在衣内兜里,紧紧贴在心口。
林识也没多想,熄了灯就带郑春美回被窝休息了。
许是困意太浓,她倒头沉睡,直到耳边接连响起痛苦的呻吟声,她才再度迷糊醒来。
开灯一看,郑春美面色痛苦,双眼紧闭,呼吸急促,额头冒着豆丁大汗。
林识吓了一跳,“外婆,外婆?你哪里不舒服?”
“痛...”郑春美双手紧紧捂肚,身子左右打滚,“唉哟...”
“肚子,肚痛吗?”林识连忙上手轻轻揉按,“有没有好点了...”
“嗯...”郑春美唇色苍白,正要闭眼休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呕——”
“哗啦——”
吐了一床...
林识急忙上前轻拍顺背,但郑春美呕吐不止,一阵接一阵,似要把胆汁都呕出来。
怎么会突然这样?吃坏肚子了?
她扫了一眼呕吐物,几乎全是未被消化的糯米!量还很大...
难道之前起夜时,外婆躲在冰箱那偷吃糯米贴?
心头一沉,她忙去查看,一大袋糯米贴竟少了一半,少说也有十来块。
糯米本就难消化,加以五花肉和猪油煎制,虽香喷好吃,但也更难消化,尤其是大量冷食!
年轻人的肠胃都受不住,何况老人家!
林识又气又自责,如果她能早点醒来阻止,如果她多留意一点...
她拿药折回床边,却见外婆双眼紧闭,似陷入了昏迷,怎么叫也叫不醒。
林识一下慌了神,胡乱翻出手机想呼叫救护车,又急忙调出地图找医院地址。
她恢复冷静,迅速判断后,决定直接开车去附近医院,更快。
一路飞驰,直到把外婆送到急诊室,见到了穿白大褂的医生,她紧绷的心才稍稍放松。
经过一番检查诊断,郑春美得了急性胆囊炎,所幸送医及时,情况不算严重,但考虑到年纪较大,又有既往病史,还是住院治疗几天比较稳妥。
林识迅速办好了住院手续,郑春美也转入了病房,挂针输了液,但她始终没苏醒。
林识焦急地问查房医生:“我外婆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扫了一眼各项体征指标,又上前用挂脖听筒听了听,“如果不想手术切除胆囊,那就保守消炎治疗,问题不大。”
“那她人怎么还在昏迷呢?”许是情绪太急,语气难免染上几分不信之意。
医生笑着摇头,“是熟睡。”
话音正落,就听床头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噜,郑春美随即悠悠醒来,伸了个懒腰。
这...不早不晚...
林识尴尬一笑,忙向医生道歉,怪她关心则乱。
她送离医生后,一回房发现病床上已不见了外婆的身影,吊针已被扯掉,还挂在架子上晃悠...
她环视一周,急忙冲向洗手间,外婆果然躲在里头,正从裤兜里掏出了半块糯米贴,准备往嘴里送。
“外婆!”林识气急,喊了一声。
郑春美猝不及防地一抖,糯米贴掉落在地。
“鬼叫什么叫!”她心疼地转头责备,忙蹲身捡起,要把糯米贴往嘴里递。
“不能吃!”林识快步上前,抢过被捏散的一半糯米贴,快速解释:“这是医院,你胆囊炎犯了,吃糯米不得行。”
郑春美全然不听,就是要吃手里剩下的四分之一糯米贴,可能这几年被她禁食糯米禁狠了,重尝滋味时,就像饿狼扑食。
普通法子已经治不住了,林识脑海中忽然闪过经验贴里的“人质游戏”。
“你敢再吃一口,我就把它捏死丢掉!”她故作凶狠,一脚踩开垃圾桶盖,一手捏紧“糯米人质”。
“不要不要。”郑春美慌忙挪开了嘴边的糯米贴,学平时电视里的模样,举起了双手,作投降状。
“交给我,不然它俩兄弟都保不住。”林识向前摊开手掌。
郑春美只得乖乖把糯米放到她手心,动作还异常小心谨慎,仿佛在进行一场百万交易。
这招还挺好使啊。
林识暗笑,借机哄郑春美躺回病床,替她清洗了油拉拉的手,换上了干净的裤子,哄她吃了药,又让护士重新扎了针。
可郑春美只安静地躺了没一会儿,她就扭来扭去,直喊饿了,要正讨价还价间,来换药水的护士热心帮忙,愿意代为看顾。
林识感谢万分,飞奔回房车,取出车里现有食材,边用高压锅熬着香菇鸡丝粥,边迅速炒了四道易消化的配菜。
当她提着保温饭盒赶回时,病房里正闹哄哄,乱成一团。
中间床铺新入住了一位小女孩,肉嘟嘟的,五官精致很可爱。
但她面色苍白,额间渗着密汗,看起来疼痛难耐,但紧紧咬着牙关,愣是不吭一声。
病床两边站着一男一女,正在互相指责,争来吵去,无非是在埋怨对方付出不够,推脱自己工作太忙。
吵到面红耳赤激动时,两人差点大打出手。
而坐在病床旁的老人家,紧紧握着小女孩的手,心疼不已,抬头说了句:“都别说了,囡囡脸都白了...”
“妈,要不是你给她吃了隔夜饭菜,小粒怎么会得那个什么胆囊炎。”男人没好气地埋怨道。
老人愧疚低头,嘟囔道:“我们以前也都吃...也都没事...”
“孩子肠胃嫩,怎么比得了啊,隔夜的都是垃圾,就得倒掉。”女人脸色也不好看,语气里尽是责备。
“没错,该倒就要倒,我们家又不是没那条件。”男人点头附和。
夫妻俩这会儿倒是意见一致,把责任都归咎到孩子奶奶头上,他们仿佛找到了出气口,揪着错处,数落个不停。
“哐哐哐——”
郑春美突然一顿怒拍床头铁皮柜,拔掉手背吊针,冲上前去,“鬼叫什么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