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刁难
端肆2024-03-05 15:513,623

  闲话到此打住,说完得意的人,我再说一说失意的人。

  “三合永”还有一个外柜——刘买头。刘买头和孙二爷各自负责一个区域的蚕茧儿采购工作,也是厂里的老人儿了。从老东家在的时候,刘买头就兢兢业业的在厂里做事,可谓劳苦功高。

  其实“三合永”不一定需要两个外柜,之前就是刘买头带着几个茧把头收茧儿的。后来老东家把大位传给了少东家,少东家还带了个二爷来,这才变成现在这种局面。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出自老东家自身的考虑。

  说到明处,两个人分区负责收购事宜,节约时间、省的来回跑路、遇事可以及时处理,更有效的保证了原材料的充足供应;而且有竞争才有压力,俩人儿较着劲才不至于懈怠,才能把工作干好了。私下来说,这么安排也是一种制约手段。外柜权利太大,让老刘一个人做,风险太高。万一自己儿子接手丝厂,压不住碴子,他老刘怕是要凌驾于儿子之上。要是能有个自家人参与,既分割了刘买头的权利,又能和自己儿子联手抗敌。而且相互比较之下也能防止有人从中牟利,不然孙家派二爷到这旮嗒受罪是图个啥?

  刘买头原本就是行家里手,做起事来老成稳重,生意上也相当精明。即使孙大老板和孙二爷联手制约了刘买头,但是孙大老板对于刘买头还是非常倚重的。而刘买头呢,做了一辈子职业经理人,自然也知道东家那点手腕儿。钱不少分,活计少了一大半,他老刘也乐得清闲。

  但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刘买头有个侄子叫刘凤安,在家排行老三,小名儿叫刘三儿。这小子也是因为刘买头的关系,才来到丝厂做事,而且工作内容和兆盛一样,是跟着刘买头跑前跑后的。

  此番孙二爷回家养病去了,由兆盛接替了孙二爷的工作,刘三儿一听这事,当时眼就红了。

  这小子暗地里合计,东家这事做的也太不地道了。想当初,老东家在的时候,自己的叔叔刘买头一个人当外柜,整个儿丝厂的蚕茧儿采购都是叔叔刘买头一个人说了算。后来孙二爷一来,东边那么大一片区域,说就拿走就拿走了。叔叔虽然颇有微词,可谁让人家姓孙呢,咱也惹不起人家啊!可是孙二爷这一走,东家怎么就让一个三十岁不到、还没干几年的毛头小伙子当了外柜呢?按理说,二爷走了,这大买头的差事应该轮到自己叔叔才对啊,咱是论资历还是论能力还是论什么吧!就说这些年咱们叔侄在厂里兢兢业业的做事,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可他由兆盛又算个神马玩意呢?都是给外柜跑腿,就因为跟他师父学了一手绝活,这小子就混到孙二爷身边吃香的喝辣的去了,凭啥?这回二爷一走,更行了!摇身一变当上外柜了!这算哪门子呢!

  刘三儿这小子,心术不正。对于兆盛,那就是羡慕嫉妒恨。按照刘三儿的设想,孙二爷走了,他叔叔刘买头才应该理所当然的接手二爷的区域。那么刘买头自己的区域呢?这小子打理了这么多年,自然是他刘三儿理所当然的接手才对。如此一来,外柜的差事就能牢牢的把持在他们刘家叔侄的手中,以后要是动点什么手脚也就方便了,哪儿像现在,稍微多花俩钱儿,他叔叔刘买头就唠唠叨叨的。至于由兆盛,你不就是会验个茧儿吗,那你回去验茧儿不就好了,你那个师父卢把头不也蹦跶不了几天儿了?你回厂里当个茧把头,日子不也照样舒坦,何必挡我们叔侄的财路呢?

  可是现在木已成舟,他又不能拿由兆盛怎么样,见了面还要尊称兆盛一声由掌柜,这小子是越想越憋气。怎么办呢?这小子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从此以后,他就开始在刘买头跟前煽阴风点鬼火儿,时不时就说东家偏心、刻意打压他们叔侄,叔叔您劳苦功高,东家却识人不明、处事不公一类的话。还说那由兆盛看似忠厚、实则奸诈,而且人前一面、人后一面,平日里的所作所为,都是刁买人心。他表面上对叔叔您很尊敬,实际上仗着自己是孙大老板和孙二爷的人,尾巴早就翘到天上去了,根本就没把叔叔您放在眼里。

  而刘买头这个人呢,其实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如果说“三合永”只需要一个外柜的话,那么这个人必然是孙二爷。对于孙二爷,刘买头是于公于私都服气的,孙二爷是什么人啊?那是东家的本家兄弟,还是商贾世家从小就培养出来的商业精英,自己没有资本也没有资格去跟孙二爷争什么。

  可是由兆盛当上外柜,刘买头心里也有点疙瘩。平心而论,自己的能力和资历,即便是跟孙二爷比,所差的也就是个出身。可是比你由兆盛,那就自然是要高出一筹的。话说回来,即使孙二爷不干了,理所应当也是自己接手孙二爷的生意,东家着实不应该把东边这么重要的区域交到由兆盛手里。就算是孙二爷有心提携由兆盛,那就让他接手自己的辽西地区也就是了。唉!东家这事办的,多多少少有点差强人意。至于自己的侄子刘三儿是怎么想的,他也门儿清。但是刘三儿也就是想得美,东家就算真的让他老刘接手了东边的区域,也决计不会把西边交给刘三儿的。

  偏巧儿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刘三儿开始在刘买头面前敲锣边儿了。起初的时候,刘买头还压着火气训斥刘三儿几句。可是时间长了,坏话听多了,刘买头也越来越不是味儿。逐渐的,老刘就把这股无名之火撒到由兆盛身上了。

  从此之后,刘三儿经常打探由兆盛的所作所为,不管有的没有的,都到刘买头那儿说三道四。刘买头呢?就越看由兆盛越不顺眼,俩人见了面儿,刘买头经常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姿态对由兆盛指手画脚,还对由兆盛的工作横挑鼻子竖挑眼,更是少不了在东家的面前痛心疾首的指摘由兆盛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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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家叔侄这事儿,做的有点儿太明了,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的出来。不,就连“王瞎子”都看出来了,所以由兆盛也看出来了。一开始兆盛还没当回事,毕竟刘买头是老前辈、老油条了,他说的话都是经验、都是教诲、都是金玉良言。自己要是真的做错了,那么错了就是错了,人家指出来了,那就改正。自己要是没错,那么对了也是错了,也没有必要去辩解什么,受点气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

  直到年底,收茧儿的工作收尾以后,兆盛回来向东家报账,恰逢孙大老板和刘家叔侄还有卢把头、吴管事、还有小王先生等人都在场。刘氏叔侄无意之中听到了由兆盛报账的数额,与自己这边儿的账面两厢一对比,觉得由兆盛的收茧的成本比自己高出不少。刘三儿这小子一下就来精神儿,立刻意识到这里面大有文章可作,说不定就能把兆盛扳倒。随即拱拱刘买头,示意叔叔千万不要放弃这个机会。

  刘买头也真拉的下脸来,立刻站出来当着东家和大家伙儿的面就向由兆盛发难,质问兆盛为什么收茧儿价格偏高、开销巨大。话里话外的意思还在暗示东家应该查查兆盛的账目,看看兆盛是不是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这一回兆盛实在是忍不住了,心说自从我当上外柜以后,你们爷儿俩就处处与我为难。我敬你是老前辈,忍着你让着你也就罢了,可是你也得差不多点儿啊。你在东家那儿说小话儿我可以装不知道,如今你都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往我身上扣屎盆子了,那可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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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买头说由兆盛收茧的价格偏高、花费巨大,究竟是不是呢?实话实说,刘买头说的一点都不错,由兆盛收茧儿的价格确实是贵了点,花费也确实是大了点。刘买头也是老把式了,要是没有相当的把握他也不会当着东家的面儿说这种伪君子、真小人的话。但是这件事的背后是有原因的,归根结底还是着落在孙二爷身上。

  原来,孙二爷当外柜的时候开销就大。先前我给大家介绍过,身为外柜,衣食住行的费用都是算在采购成本里的。孙二爷这个人,精明强干、做生意也老道,就是抽大烟这个毛病把他给毁了。而且孙二爷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出身,从小到大,享福是享惯了的,罪可是一点都不受。

  孙二爷把收购站设在熊岳,不仅仅是因为熊岳的贸易资源丰富,还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熊岳是大城镇,繁华、热闹、档次高。档次高花销自然就大,孙二爷又贪图享受,吃的喝的穿的住的一点都不将就,就连抽大烟的钱也都是摊在采购成本里的。再加上孙二爷吃肉,由兆盛和还跟着喝汤呢,结果必然是导致采购的成本比别人高出很多。

  可是有的人问了,由兆盛又不是孙二爷,人家二爷可以作,你由兆盛也跟着作啊?不,兆盛一点都没有作,此事还另有隐情。

  孙二爷是在上半年收完春茧儿之后提出回家休养的,选在这个时机,也是为了能让兆盛顺利的接手自己的工作。于是开始收购秋茧儿的时候,二爷跟兆盛一起到了熊岳。一者是二爷带着兆盛和经纪人之间还有一些善后工作要交接;再者二爷怕兆盛首次出任外柜,办事上难免有点差池什么的,就帮着兆盛把秋茧儿的收购数量和价格都说定了,就连应付的款项都付的七七八八了。

  所以秋茧儿的收购工作,开头都是二爷打的底儿。二爷合计着这样一来,兆盛就算遇到点儿小麻烦也不会弄出什么大乱子,把这头一遭干好了,以后自然就轻车熟路了。

  但是因为辽南沿海地区的冬天湿冷,孙二爷身子骨又单薄,秋茧儿还没收完,二爷就赶在天气转凉之前回烟台了。所以由兆盛此时虽然已经当上了外柜,但是这一季采购秋茧儿的一应的事宜都不是兆盛亲力亲为的,而是孙二爷临走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的。

  其实孙二爷也是一番好意,奈何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孙二爷这么一安排,由兆盛是平稳过渡了,可是却给刘买头叔侄落下了话把儿。

  刘买头叔侄不知内情,一见由兆盛的采购成本还是这么高,还以为由兆盛也跟孙二爷一样吃香的喝辣的呢,刘买头叔侄这心里就有点不平衡了,于是乎他就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质问起由兆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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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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