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说道:“无论是孙承善谋反,还是云漳州世家灭族,想找治罪的借口还不简单吗?”
温良钦冷笑道:“到时候替罪羊只怕就是你与萧大人了。”
沈晏说道:“暂时死不了人。”
温良钦开口讽道:“你倒是看得开。”
沈晏淡淡地解释,“陛下要安抚那些门阀世家自然要拿我们开刀。”
萧静海咬牙道:“所以,是用陶潜的功绩来贬斥明珠吗?”
沈晏平静地回答,“是!”
萧静海听到此,眼中便生出了痛楚怒意,一向温文的人忍不住低喝,“他不配做帝王!”
沈晏低低叹了一声,眸色中闪过一丝痛楚,“所以,我们要尽快做出一个乱局。”
萧静海说道:“乱局?要做到什么程度?”
沈晏说道:“变乱是非,政事颠倒,赏罚之任,视乎权威,人人自危、奸佞横行。”
萧静海怔然了一下,沈晏说的每一条他都细想,这一想,现在很多发生的事都在其中。
上至皇帝,下至官员,不辩是非对错,只大肆攥取权利。
忠言逆耳,治国之策被打压,正义得不到声张,邪恶得不到严惩。
清官越来越少,为了保命,人人明哲保身,无人敢言。
朝堂之上,奸佞横行,所图皆是私利。
他喃喃说道:“现在不就是这样子的吗?”
沈晏说道:“是这样,条件都有了,所缺的就是催化剂而已。”
“我们若想达成目标,现在就必须要忍!忍到朝局动荡到天怒人怨,根基毁损。”
沈晏说完后,侧首看向萧静海,手也伸了过去,“萧大哥,你会与我们一起吗?”
萧静海失笑,握住沈晏的手,“我怎会不同你一起?你说的我都信!”
沈晏转头看向温良钦,“你呢?”
温良钦冷哼了一声,“我有选择吗?”
他说着,手拍向两人相握的手,然后收了回来,嫌弃地说,“幼不幼稚?”
萧静海看着别别扭扭的温良钦,爽朗一笑,“我有个主意,不如我们三人结拜如何?”
温良钦嘴角微微抽了抽,“我不要!”
萧静海扬眉,“不行!从今日起我们三人结拜为异姓兄弟,患难与共、终身相伴、生死相随。”
沈晏眼中也有动容,“好,自今日起,我沈晏又多了两位至亲。大哥、三弟。”
温良钦嘴唇抿了抿,“大哥……二哥。”
他那二哥喊的声音着实小一些,但两人也都听到了。
萧静海朗声说,“好!咱们兄弟三人一同将这天地乾坤换一换!”
这话说得豪气冲天,让温良钦也不禁动容,他拿起一旁的古琴放于膝上。
手指拨动数下,杀机就已尽现。
萧静海心中一动,取笛而和。
琴声、箫声、笛声融汇在一起,彼倡此和,三人同心。
……
高陵从平阳赶了回来。
三十多岁的汉子,见到懿姝泪珠子就滚落了下来。
懿姝心中一惊,“可是平阳出了什么事?”
高陵努力压制因愤怒而颤抖的肌肉,狠命的照着自己的脸打了一拳,才咬着牙说出:“孟老将军、孟小将军都被陛下下圣旨处死了。”
懿姝身体一僵,随之而来冷汗冒了出来,手脚发软。
沈晏见懿姝身体发慌,连忙扶住懿姝的胳膊,问高陵:“为什么处死他们?”
孟老将军孟文钊,是懿姝的心腹,对懿姝忠心耿耿。
懿姝被卸甲,离开平阳时,孟文钊哭得老泪纵横不能自已。
对懿姝来说,她少年入军营时,最早跟的就是孟文钊,那时候他毫不吝啬的将所学经验尽数教给懿姝。
他虽然年纪比懿姝大上许多,但性子耿直爽快,与懿姝很是投契。
高陵愤慨道:“罪名是通敌谋利,可是孟老将军没干,是他们冤枉的!”
懿姝面色苍白,“我不信他通敌!不对,你说是圣旨直接下了过去,没有招他入京审查?”
高陵咬牙,狠狠道:“没有招入京,是大行台韦庭恩审的,他报了上去,然后陛下给的批复!”
沈晏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说出来。”
高陵道:“前段时间,边境发生冲突,我们胜利了,收缴战利品时,发现敌军的盔甲、兵器都是出自平阳。”
“韦庭恩去查,最后说是孟老将军帐下报的损毁物品,然后又在孟老将军府中搜到大量银钱与账册往来。”
“殿下,这都是污蔑!”
懿姝自然知道这是污蔑,她心中寒意不断上涌!
如果不是那封银珠密函,她们不会知道这是武成帝的计谋,他们只知武成帝要对付萧恒君,却不知武成帝先拿平阳开了刀。
懿姝此刻心中对她的这个父亲怒到了极点,气到了极点!
她抖着声音说道:“那孟家亲族女眷呢?”
高陵嘴唇抖了抖,“都处死了,陛下诛了三族,七十二人。”
懿姝心中犹如被滚油煎熬,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不招入京审理,直接冤杀良将,原来在权势下,无论你有多么高的功劳,无论你有没有犯错,只要你挡了路,你就该死!
那高高的皇位之下,那富丽堂皇的皇宫之下掩藏的是血腥、杀戮、阴谋、残酷!是天下最肮脏的地方!
如果正义得不到伸张,邪恶得不到严惩,律法被玩弄崩溃,这样的国家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她的父皇,武成帝,不该再坐在那个位置!
“殿下,松手!”
懿姝双手十指,已经死死抓进掌心之中,淋漓的鲜血顺着双拳流下,触目惊心。
沈晏硬抬起懿姝的手,想要掰开她的手指,竟丝毫也扳不动。
沈晏知道懿姝这次是痛到了极致,也恨到了极致。
高陵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高举了起来,“殿下,这是温大人给你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