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姝感受着沈晏怀中的温度，许久之后才觉得从刚才憋闷的心情中舒缓了出来。
她低声说道：“元杰对我说从来不曾想要害我。”
沈晏十分了解元杰的性子，这个人善于隐藏，极为自私，最擅长利用感情，可这些话他也不能在懿姝面前直说，叹息了一声问：“殿下如何想的？”
懿姝默了一瞬才说：“很疲累，无能为力的感觉，无论是父皇还是元杰，我都无法再信任，虽是亲人，却心生防备。”
沈晏拍了拍懿姝的肩膀，“别想太多了……”
懿姝嗯了一声，“我知道，我也不想伤害元杰，但最后我们都不得不伤害彼此，或许以后也只能这样了。”
沈晏并不想懿姝难过太久，就说道：“殿下饿不饿？我可是为了等你一直饿着肚子呢。”
懿姝注意力果然转移到了沈晏身上，眉头蹙了起来，“你先吃就是，下次不必等我，我这就叫人传膳。”
“嗯。”沈晏牵着懿姝的手走到了窗边，从身后将人轻轻拥在怀里，低声说：“殿下，你看，飘雪了。”
懿姝向窗外看去，果然昏暗的天空上开始飘起零星的雪花，伸出手素白的指尖拂过窗棂，抹出一抹水迹，便觉寒凉入骨。
半晌，懿姝说道：“沈晏，我重回这世界已经一年了。”
沈晏低低嗯了一声，“这一世实在比上一世要好上太多了。”
懿姝唇角微勾，带着些许苦涩，“是好多了，可更多的还是无可奈何……”
沈晏捏了捏懿姝的手心，“你是说齐云宗的事。”
懿姝低低嗯了一声，“是，齐云宗对师父来说很重要，虽然现在大半的势力在武安君手中，但若要彻底清剿了，只怕师父也会伤心，更何况，武安君……”
沈晏知道懿姝是什么意思，按照血缘关系，他同费致都是武安君的外甥，他同武安君的关系暂且不表，费致是绝不会让武安君出事的。
片刻后，沈晏说道：“现如今只有一个拖字，只能随机应变了。”
懿姝叹了口气，“是，父皇这次元杰同我一起清剿齐云宗，只怕我们可操作的空间不大。”
沈晏低低应了一声，“一会我们用完膳去瞧费致，叫上良钦一起再商量吧。”
两人又说了几句，膳食就被送了进来。
他们两人都是务实之人，所送来的餐点不过是三菜一汤，菜品虽然简单，但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沈晏盛了一碗汤放在了懿姝的面前，自然而然说了一句：“你太瘦了，要多吃些。”
懿姝讶然看着沈晏，“我哪里瘦了？”
沈晏唇角微勾，一双湛黑的眼睛里都带着笑意，“晚上抱着膈手了。”
懿姝这才知沈晏这又是在逗她，瞪了沈晏一眼，可唇角却绽放出了笑颜，顺着沈晏的话打趣，“我就多吃些，等长胖了你再抱，那这段时间夫君就独自睡吧。”
她这般说着，眉眼也跟着生动起来，还带着几分俏皮，一扫刚才的阴郁。
沈晏瞧着心中也轻松了下来，抿唇而笑，“那可不行，我得每天抱着睡才能测量夫人到底有没有长多一些肉。”
两人说笑间，一顿午膳的时光便悄然而逝，等两人准备出门时，天色已暗沉了下来，雪也越下越急。
沈晏将伞打开了，遮住了迎面而来的风雪，伸出手揽住了懿姝的肩膀，低声温语：“走吧。”
懿姝颔首，西风垂着雪花，窸窸窣窣地落在了每一处，妆点出了一片素白。
沈晏忽地说，“夫人，以后你我二人就不必只藏于人后了。”
沈晏的话语平淡，声线如寻常一般，但懿姝莫名地就听出了几分期盼，几分热情。
懿姝低低应了一声，侧首看向沈晏，“然后呢？”
沈晏温声说，“下雪了，想邀夫人去登高欣赏雪景。”
“为何要登高？”
沈晏微微一笑，眼神中似是怀念，“同在这里不同，站在山顶看雪，你会觉得漫天的雪花都向你奔赴而来，似是在与你共赴一场盛宴。”
懿姝笑着问：“看来你喜欢雪。”
沈晏毫无掩饰的点头，“是，我喜欢雪，它不止美丽，雪白晶莹，更有洗涤人心的用途，就如同夫人之于我一般。”
这样的话明显取悦到了懿姝，她伸手接过一片落下的雪花，感觉着它寒凉片刻，悄然融化，“好啊，那就明日上山看雪吧。”
沈晏脸上惊喜不减，将懿姝的手握住了：“我喜欢这样的光明正大。”
懿姝嗯了一声，与沈晏相握的手手指交口，“嗯！”
两人这般很快就来到了烟雨楼，此时费致已经清醒，温良钦正陪在他身侧。
懿姝与沈晏却停下了脚步，隔着半掩的窗子看到温良钦正在帮费致梳理头发。
房间内已经点燃了烛火，烛火映衬之下，费致眉眼之间没了往日的骄傲恣意，多了几分清隽温润。
这几分清隽温润看得懿姝眼睛微热，心底划过一分刺痛，同沈晏交握的手也不由地紧了一下。
如果不是她的父皇，费致怎么如此孱弱？可她还要同费致商议如何去剿灭他的宗族。
这一刻，内疚、心痛瞬间在她心底席卷，如狂风过境，动荡不安。
沈晏很快察觉到懿姝的不对，仅看她一眼，就明白了她心底所想，叹了口气，将懿姝拥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懿姝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咱们进去吧。”
进了房间，此时温良钦已经把费致的头发结成了发髻。
懿姝走到费致面前，径自跪了下来，想要开口，却不由哽咽出声“……师父。”
费致扬眉轻笑，“你这一脸的内疚给我收收，害我的又不是你。”
懿姝心中却没有因为费致的话好过半分，嘴唇嗫嚅了几次，脸色也变得难看，可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费致眉头蹙了下，“害老子的虽然是你父皇，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内疚什么？”
懿姝低着头，“因为……”
沈晏接住了懿姝的话头，直接说道：“今日我与公主入宫，陛下以你为要挟，逼迫公主清剿齐云宗，并且要殿下捉拿武安君。”
费致脸色勃然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