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着皓月寒光,她右手提着流光宝剑,左手捂着右臂的剑伤,一路逃至南京城外百里处的断肠山脚,回望身后不远处举着火把紧追的人群,她不觉冷笑一声,迅速运用内力至双脚,向山顶飞跃而去。
身后众人只见一抹白影殁入山林,直奔山顶,随之已有几道黑影已经紧随其后,消失在夜幕里,一阵唏嘘,无不羡慕他们深厚的内力。
断肠山顶,圆月越发明亮,满天璀璨夺目的星光照亮这清秋的夜幕,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前面已是万丈深渊的相思崖。
她无力的滑落在地,只一身单薄的白色锦裙,透着月光格外清凉,她面色微寒,突然抬头仰望星空,发出无比凄厉的哀嚎。
“难道上苍非要亡我百里瑶华不可?为何没人相信我?”
百里瑶华最后的希冀破灭,不觉怀想她十八年来的蹉跎时光,曾幼时丧母,身为东厂锦衣卫副察使的父亲也在前两年被皇帝宠宦诬陷而亡,于是被托孤于宰辅大人刘建府中,姑母虽是刘建的宠妾,也是她唯一的亲人,可是她并不受相府欢迎,虽为外戚的郡主,依旧处处受尽欺侮。
父亲留下的一本武功秘籍和流光剑,让她徒遭东厂追杀,不久前自己青梅竹马的江弘毅为了救她,不惜抗命不尊,被削去锦衣卫副指挥使官衔,和她孤军抵挡东厂追杀,为了救她搭上自己的姓名。
相爷因朝政罢官,府里上下都怨她不及,她的姑母为了自保,同样指责于她,污蔑她是东厂委身相府的奸细,没人信她,为了生存,她只有逃,从京城一路逃到南京,东厂追杀的人马不断,她只想活着,可是没有机会。纵然将宝剑和秘籍交了出去,以东厂办事手段,同样是死路一条,她无处可逃。
瑶华迷离的眼眸望向澄静的夜空,听到背后将至的脚步声,她用流光剑支撑着地面缓缓起身,面向追来的六位锦衣卫高手。
“瑶华,将剑谱和流光宝剑交出来,看在江大哥的面子上,我放你一条生路。”为首的锦衣卫管事柳青云淡淡开口。
“柳青云,你可真是只会听话的狗,是非不分,善恶不明,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只是听话的畜牲。畜牲就不配用剑。”瑶华冷笑一声。厌恶的看向了他,此刻还在装模作样,若不是他,她想弘毅也不会有事。
“识时务者为俊杰,若不是你抱残守缺,江大哥也不会死。”柳青云俊逸的脸庞没有一丝愠怒,只是劝慰道。
看着她凄凉的身影,他竞有些于心不忍,毕竟相识一场,可奈何这圣命难为。他更担心如果以语言相向,以她的性格,宁肯玉碎,也不为瓦全。
“你休提弘毅,若不是你告发我们的行迹,他也不会惨遭毒手,枉费他待你如亲兄弟。那么信任与你。”她眼中满是恼怒。
当初他准备带她逃离京都,柳青云来访,当天夜晚,便遭遇东厂突袭,弘毅为了救她,身中数十刀,没能幸免。
“妖女,休得胡言,是你动用妖术迷惑江大指挥使,才会落得如此下场,还不赶快束手就擒。”
闻声望去,原来是刘府老管家。鬓角斑白的他与护院举着火把已赶至柳青云身后。看到分开的人群中一并走来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是弘毅的父亲。
百里瑶华突然仰天大笑了几声正色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也该还我百里瑶华一个公道,我从未做过对不起相府一花一木的事情,更别说人和事。我在相府一年,并未占用相府一分一毫,姑母不爱,我并无怨言,托孤养育之恩,唯有我留在相府的银钱做为报答。唯独江伯伯,弘毅为我而死,我有愧于江家,若有来生,一定结草偿还。东厂畏我手中流光,欲夺流光和剑谱,我徒遭追杀,如若皆归为尘土,便不会徒生杀戮。”
她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剑谱拋向空中,顿时挥剑,快如闪电的剑法瞬间将剑谱击碎,空中凌乱的纸屑犹如漫天的飞雪,映着月光缓缓落下。
她将流光放回剑鞘,慢慢后退了几步,突然转身纵身跃下相思崖。
柳青云急步向前,伸手却只是抓住一抹空气,驻足崖顶边缘看着她消失的那抹黑暗。
身后众人看着满地的纸屑碎末,眼中满是不舍,可惜了这剑谱,无奈不欢而散。
柳青云陷入沉思:这一刻他觉得某些东西确实错了,可是却又无可奈何,不得不这么做。
就在此时,夜空星河突然发生巨变,天幕一道紫色霞光自天际滑落,柳青云不惊抬头观看,一不小心,便失足跌入黑色深渊,他本能地想抓住岩石,奈何断崖绝壁无从下手。
他掏出贴身匕首使劲扎向绝壁,顿时匕首尖端和岩石碰撞产生火花,随着他的重量,匕首尖端下滑一段距离,可惜只停留一瞬,岩石剥落,他再次坠落,黑暗将其吞没。
百里瑶华,纵身一跃的一刻,便绝望的闭上双眼,听着耳畔凄厉的风声,顿觉一切于她已经无缘,再无牵挂,也断了那满腹相思。
她忘却那个可笑的郡主名分,忘了这里一花一木的疮痍。眼前只有弘毅的身影,那张俊美无双的脸,还有那古井无波的眸,虽然总是冷着脸,却唯独对她绽放笑颜。
可惜,她无法实现对他的诺言:没能好好活下去。
闭上眼,乞求下辈子再见。
不知坠落多久,耳畔风声消失,下落的感觉同样消失,却被一种莫名的强大力量冲击刷,她只有随之漂流,同时她被周身的强烈光芒所吞噬,她紧闭的眸子愈加用力,本能的伸出双手遮挡眼帘。
顷刻,光芒和强大的力量瞬间消失,瑶华本能的睁开双眼,竞发现自己却又在下落,猝不及防,眼前是一处会发光的地面,眼看就快跌倒地面,她本能迅速运用内力于手掌,单手一个快速敏捷的翻转,便轻巧的半蹲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