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快流逝。卡塞医院的一号手术室里，马嘉、齐丹、迪斯马斯等人都已就位。
无影灯射出明亮的光，映照着手术台。常来压下面罩，将麻醉药推注进哈布哥体内，接上了微泵。看到哈布哥的意识渐渐消失，常来托起他的下颌，进行气管插管。马嘉和手术室的外的江大乔对视一眼，江大乔微微点头，表示鼓励。马嘉深呼吸一口气。
几人合力将哈布哥的术中体位摆好。武梅则拿着核查表核查病人讯息。
马嘉开口：“患者姓名哈布哥，诊断为右主支气管腺样囊性癌累及隆突，将进行肿瘤切除，隆突重建手术，预计手术时间四小时，出血两百。”说罢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显示十点十分。
站在主刀位的马嘉伸出手，武梅麻利地将手术刀递过来。握紧手术刀，贴近患者胸部外侧，随即从第四肋骨划开。
精细的手术刀寸入皮肤，蜿蜒的鲜血立马淌出，淡红色的皮肤组织暴露在空气内。武梅默契地及时将器械递给齐丹，一手抓紧托盘，随时接住马嘉换下的工具。
马嘉专注操作，一边目不转睛地开口：“纱布，吸引器。”
话音未落，站在一助位置的齐丹已迅速将电刀递了过来。马嘉抬眼，与齐丹对视一下，继续手中的操作。两人如同多年老搭档，配合得行如流水。
窗外，江大乔目光深沉地看着手术室里的一举一动。
“气管和右主游离差不多了，准备切开气管。”马嘉出声提醒大家。众人不约而同地紧绷神经，提高注意力。
“常来，生命体征？”马嘉开口。
“正常。”常来应声。
“无菌气管插管和延长管。准备好了吗？”
“已经打上来了。”
“准备切开气管。”马嘉手持尖刀，开始切开气管。
滴滴滴——麻醉提示器响了起来，气道压力低，气管切开处有明显漏气。
“注意血氧饱和度，下降马上说。”马嘉边说，边切开气管，武梅赶紧递上无菌气管插管。马嘉接过，插进了左主支气管，将延长管递给常来，常来将其接到麻醉机上，一边调整参数。一阵操作后，麻醉剂停止了报警。
“恢复通气，潮气量300ml。”常来报告。
马嘉点头：“注意氧和能不能维持。”
马嘉继续切除隆突和部分右主支气管，取出递给站在二助位置的苏莱曼。马嘉修剪气管切缘，开始准备吻合气管和左主支气，但距离太远，不太好吻合。马嘉尝试了一次，并没有成功。这是之前预判到的风险点，旁观的迪斯马斯心揪了起来。
马嘉迅速判断眼前形势。确认这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完成的任务，马嘉看向齐丹：“我们还需要游离一些地方。”话音刚落，齐丹立刻明白，接手过来。
墙上的电子钟一秒一秒地跳着，显示时间下午1点。手术已经进行了近三个小时。马嘉额头渗出汗水，咽喉感到一阵燥渴。他眼神有些恍惚。齐丹见状让马嘉到一旁休息。马嘉也不推辞。
齐丹很快游离了肺门，尝试了一下，张力已经不高，开口：“准备缝合。”刚坐下片刻的马嘉听到此话，立刻起身走回主刀位，观察着病人的状态，说：“三个零滑线。”
武梅迅速把零滑线递到马嘉手边。马嘉手指翻动，行云流水，缝合手法相当精湛。齐丹忍不住流露出赞叹的目光。
“拔管。”马嘉突然开口。齐丹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既然担忧，也有敬佩。
此刻，马嘉已经缝合到了四分之三左右，缝合遇到阻碍，必须先拔掉插管。但是此时拔管，风险极高，留给他缝合的时间很紧张。
齐丹将气管插管拔下，监视仪立即发出刺耳的鸣叫，哈布哥血氧饱和度跌到90。迪斯马斯紧张地看着马嘉。苏莱曼却依然稳稳地看着马嘉有条不紊地将剩余四分之一气管迅速缝合。
“缝合完成。”随着马嘉的话，常来立刻把患者嘴巴上的气管重新接到呼吸机上通气，监视器报警声立即停止，血氧饱和度缓缓上升。
马嘉缓了一下，顿声：“继续縫合。”
齐丹看着马嘉，眼中已经尽是赞许。有默契的配合著马嘉的动作。旁边的迪斯马斯看呆了，他的手下意识比划着，学习两个人的动作。时钟指向 14:00，齐丹一手拿水结，“嚓”的一声，缝合线被剪断。
“吸痰。”随着马嘉的指令，常来开始给哈布哥吸痰。而马嘉则使用吸引器清理胸腔内积血。
“冲洗。”
武梅递上温生理盐水。
“膨肺。”
常来手动捏皮球，剩余的肺缓缓膨胀。
随着马嘉简短的指挥，众人有条不紊地进行操作。大家紧张地盯着吻合的位置。没有气泡！
马嘉点头：“没有漏气，完美！”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马嘉给切口止血，并放置引流管，现在只剩缝合切口了。
“齐丹主任，我想让迪斯马斯来缝合。”马嘉征询着齐丹的意见。
齐丹点点头，让出一助的位置。
迪斯马斯带着欣喜，激动地走上前，从武梅手中接过持针器。
交代好术后护理事项后，马嘉接受齐丹的邀请，来到他的办公室里。推门而入，一阵悠扬的音乐响起。齐丹的办公室窗几明亮，精致整洁，里面摆放着一个皮沙发，有咖啡机，留声机，看得出齐丹布置这里花了心思。
齐丹挥手算是打了招呼，接着弯腰从柜子里取出一瓶红酒，倒了两杯，递给马嘉一杯。马嘉接过，在手中轻轻摇晃，澄澈液体像红宝石一样流动着宛转的光彩，看得出是品质上佳的佳酿，马嘉举起，放在鼻下嗅了嗅又放下，说：“抱歉，齐丹先生，我戒酒了。”齐丹耸耸肩，表示遗憾。
齐丹的窗外是大海，阳光映着金光点点的浪痕，海鸥轻飞。马嘉和齐丹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美景，忍不住感叹：“太美了。”
齐丹点头微笑：“我觉得，人生最美好的事儿，就是做完一次酣畅淋琳的手术，在这儿待一会，喝上一杯，看看风景。”齐丹晃了晃酒杯，又喝了一口：“来非洲前，我只喝法国的红酒，后来，我救了一个国会议员的母亲，老太太送我一瓶她珍藏的南非红酒，我喝了后才发现，哇，居然这么好喝，于是就爱上了。”
马嘉迷离地看着远方，又闻了闻杯中的红酒，低头自嘲：“以前，我自以为自己很了解非洲，但其实一点都不了解。”
齐丹微笑：“你才来多久啊？非洲人总说：独行速，众行远，你们中国医疗队只要齐心，一定能走得很远。”
“我怕没这个机会了。”马嘉的脸上又出现了落寞：“我要回国了。”
齐丹诧异地盯着马嘉。
窗口，海风阵阵，刮来印度洋湿润的气息。
齐丹将杯中酒饮尽，看着窗外：“马医生，你见过乞力马扎罗山吗？听说在它的西峰顶上，有一只冻干的花豹尸体。”
“海明威的《乞力马扎罗山上的雪？。”马嘉回答道。
“你说，一只花豹，它为什么要去雪山山顶呢？他肯定不是为了温暖，也不是为了食物，是为什么呢？”
马嘉望向大海，若有所思。窗外海风微微，海浪轻柔拍打着沙滩，没给出任何答案。